宋砚走过去,“我们家院子里也有一架秋千,是小时候祖父给我们做的。那时候,我和哥哥经常相互推对方,我胆子大,也敢使劲儿,每次都把我哥推得老高,非要他求饶我才肯放过他。”每当忆起往事,他的脸上总会泛起温情的波澜。
宋砚说着,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沈南依。
沈南依始料未及,蓦地抓紧了绳索,身体绷得僵直。
“秋千,就是要两个人一起才好玩。”宋砚说着,又微微使了些力气。沈姑娘毕竟是姑娘家,而且看上去也不太熟练的样子,他不敢像儿时推哥哥那样使劲儿推,只得循序渐进。
几个来回下来,沈南依已经适应了这秋千,甚至有些着迷了。
“可以再高一点吗?”沈南依问。
“当然!”宋砚说着,手上又加大了力度。
沈南依静静地坐在秋千上,随着秋千的晃动,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上升的时候,她的目光越过院墙,看到了外面寂静的街道和灯火人家。落下的时候,她的眼前又是院墙内的葡萄架和桌椅。一墙之隔,两种风景,这种感觉美妙又新奇。
宋砚第一次发现,沈姑娘胆子竟然这样大,一般的姑娘家断不敢荡得这样高,而且还会尖叫或欢笑。只有她默默地坐在上面,一声不吭。好像,她一直都是如此,宋砚从未见过他生气或者开怀的模样。
秋千自己荡起来了,宋砚便站到一边,等着需要他的时候再过去帮忙。
过了一会儿,秋千缓缓荡回了原处。
“还要再玩一会儿吗?”宋砚问。
沈南依摇摇头,任由秋千自己小幅度晃动着。
沈南依把头靠在绳索上,扭头盯着靠在梧桐树上的宋砚。两人大约隔了一臂长的距离。
“宋砚,”沈南依叫了他一声,语调比平日悠长了些许。若是在白天,宋砚一定会发现,她此刻的眼神不似平日那般清明。
“嗯?”宋砚回道:“怎么了?”
沈南依摇摇头,垂眸转向洒在地上的斑驳月光。
“宋砚,”沈南依轻声道,语气又柔和一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们相处也有一年了,她虽性情寡淡,素来不爱与人往来,但毕竟人非草木。这一年以来,只有这个人,让她一直觉得很安心。有的时候,她的心口还会有热热的东西涌上来。比如,此刻。
“啊?”宋砚一愣,他没想过沈南依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叫他如何回答?
宋砚沉吟良久,反复斟酌措辞,他想说:你所遭遇的种种不幸,皆因我而起。倘若不是因为我,你现在还在蜀中,过着锦衣玉食的闺阁生活。
他想说:我是男子,理应多照顾你一些。
他想说:谢谢你陪我到这里来,让我原本已死的心有了寄托;谢谢你陪着我吃苦;谢谢你一直以来从未怨恨我,也从未对我表现出失望……
宋砚缓缓低头,夜风微凉,树影斑驳,他的心头千回百转。
沈南依在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月光从梧桐树上漏下来,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
宋砚有很多的话想说,有很多的感谢想表达,但话到嘴边,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