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下去,他的存在属实不同寻常。
自从踏入了恐怖街中,他的所见所闻,都是早已逝去的人,而他没有死去的记忆,甚至只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现搭错了车。
慢着。
他感到一滴滴冷汗冒了出来。
难道说,那是一场无人生还的车祸,而他丧失了生命,眼下的经历仅仅是残存的妄想。
不过,顾湘所说的话似乎是另一层意思。
赵琢影思索片刻,迟疑地说道:“你是说,我的爷爷在恐怖街上已经铺好了路,谋好了局,只为等他的子孙后代踏入此地。”
“没那么简单。据赵琪斫的说法,他的妻子没有生育功能,自然不会拥有子孙。”顾湘说道。
赵琢影听到这个名字,犹如五雷轰顶,将他薄弱的判断劈得粉碎。
“你记住,老爹虽然没本事,但你爷爷大有来头。他不光在警局里任职,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连他的名字都极有文化气息。”年轻时的父亲神采奕奕地说道。
那时的父子俩还会吹吹牛,聊聊天,消受着午间温馨的阳光。后来当他拿起胃癌晚期的诊断书,便知道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个名字,完全符合父亲对爷爷的评价。
眼下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顾湘说了谎,二是爷爷说了谎。
“你是跟我同一趟车的乘客,怎么会认得我的爷爷呢。”赵琢影说道。
话说出口,他便感到一阵懊悔。
来到恐怖街,他下意识地认为每人只有到来的机会,生生世世都将困在此地,不得生。
可是,公交车上的那位面容姣好的奇女子,正是所谓“二进宫”的成员。
也就是说,还有逃离恐怖街的机会。
顾湘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流露着一丝黯淡的微光,而后恢复平静。
他的身上潜藏着太多的秘密,正因如此,令赵琢影感到心里慌。
他只需要做到九分真话,一分假话,就足以让赵琢影抓不到破绽,被他牵着鼻子走。
于是赵琢影草草地点了点头,拿起那面风月宝鉴,细细地端详起来。
这时,林江月的身形渐渐稀薄,犹如雾里看花一样,浑身散逸着血红色的光芒。
赵琢影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得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掺杂着含混不清的词句片段。
“来不及了……张……若虚。”
她将纤纤玉指举到眼前,胡乱地抓挠着空气,眼神中满是不甘。
顾湘将赵琢影拽到边上,平静地说道:“她没救了。即使是投影,也具有一部分本体的诡象,诡象崩塌,会将我们笼罩进去。”
“死过一次的人,就连阴魂都不得安生吗?”赵琢影问道。
“世间的规则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既然人们心底的欲望,得到了诡象的满足,就要遭受生不如死的诅咒。”顾湘说道。
镜中的地面开始塌陷,一株株奇花异草从狭缝中冒出了头,沿着二人的裤腿迅爬了上来,直逼胸口。
一朵百合花攀附在了她朦胧的鬈上。
四周的场景飞旋转,各种时代的产物杂糅起来。一朵浪花刚刚拍下,一座陡峭的雪山又拔地而起,登山者疑惑地望向二人。
顾湘夺过宝镜,将手探入背面,整个身子摇摇晃晃,一头栽倒了进去。
赵琢影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