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吃喝喝,家长里短正开心着,突然被“淹水了”吓得一怔。
热闹的院子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李曼青也跟着心头一跳,对“淹水”两个字,起初还有点陌生,现在一众人表情,突然如醍醐灌顶。
溺水。
这在二十年后是多么熟悉的两个字。山村留守儿童私自下坝塘游泳溺水而亡,成年人想不开跳河跳江,年轻人见义勇为溺水而亡几乎每年都要有几个这样的悲剧上头条。
溺水仿佛永远与“死亡”两个字联系在一处。
连安乡临近金沙江,水资源丰富,乡内河流湖泊星罗密布,李曼青小时候几乎是听着关于溺水而亡的恐怖故事长大的。
翻过他们家房后那座山,就有一座坝塘,以前同村有几个女孩子,比她大七八岁,暑假洗衣服时下河洗澡,淹死了一个,记得那个小姐姐还曾给她吃过李子在她很小的时候。
刘莲枝常用这个事例吓唬她,以至于两辈子活了四十多年,她家门口就有河,却从来没下去洗过,更不会游泳。
“什么狗娃你说啥”坐门口那桌,有个女人失声惊呼。
今天来吃饭的大多数都已为人父母,一听这话,顿时都急了。
“是哪个落水了在哪里”大家七嘴八舌,可以归结为这么一句。
那个叫狗娃的小孩子,也才六七岁,刚上一年级的样子,说话都不太说得清,他哪里会归结几千只鸭子的叫声为一句话,反倒被众人一吼,小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没”
“快说啊到底是哪个,在哪里”因刘家村周围也有两三座坝塘,他不说清楚,大家去哪里找都没个头绪。
还好,有个中年妇女一把抱住他,对着众人道“你们吼我儿子干什么,让他好好说。”
有了母亲的保护,小狗娃终于能说出来了“在进村口那座坝,坝尾子那里,正扑腾着”话没说完,所有人男男女女都跑出去了。
这时候,他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掉水里了,等问出来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这么多父母,二三十个孩子都来了,也难保是谁家的。
这种心急如焚,生怕这个炸弹掉到自家头上的心情李曼青就是不当妈也能理解。因为有几个汉子吼得比较大声,小双又吓得开始哼唧了,她忙让丰梅把大双给她,用两个背带前后背了一个。
她最近发现,自从那天晚上这么背过她们后,两姐妹都特别喜欢这种树袋熊的姿势,母女仨合为一体,都能更有安全感。
反正她们还小,加一起也就二十斤出头,她还能背得动。
本来,她是压根就不想去凑热闹的,怕吓到孩子。但大姑姐也心急如焚,今天来吃酒的可还有别村的呢,全是刘家的亲朋好友,万一是客人的孩子出了点什么事,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硬是被唐丰莲给拉了出门。
唐丰年早跟一群汉子跑出去了,大姐夫还拿了长竹竿和网兜,以及一个空轮胎。
等他们赶到村口的坝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担心是刘家的客人出事,李曼青护着孩子脑袋,挤开人群,往边上去。
只见坝塘中央飘着块红蓝色的布料,第一眼时她以为是哪个孩子的衣服丢水里了。等见众人都指着那件衣服叹息时,李曼青再仔细一,险些没被吓死
只见衣服另一头,有一刻黑压压的脑袋那分明是一个人飘在水上
是什么人会一动不动的飘在水面上李曼青不敢多想,心头狂跳,赶紧掏出绑在背带上的丝巾,盖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遮挡住她们的眼睛。
十分后悔跟着来了。
小孩子三魂六魄不齐全,可千万别让什么不干净的邪祟撞见才好啊。
“诶,那衣服怎么有点像杨老六家的是不是叫铃铛的”
“对呀,我昨天也见小铃铛穿这个衣服”
“赶紧的,谁去喊一下杨老六两口子”
有孩子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李曼青不知详情,但一听“杨老六”就大体明白了。
要说大姐夫刘建国家,在整个刘家村也算条件上乘的人家了。当年为着租地种菜的事,附近几家都说好了,只有杨家,怎么也不肯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