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烈脑中嗡的一声,心跳如擂。他没忘?!他还全都记着?!
就在燕云烈尚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凌青拿着那个镯子缓缓向那高台走去,路经那日比武用的擂台,绳网和圆木依旧,凌青抬头,正对上怀蝶的视线,见怀蝶微微一点头,凌青突然抽出归梦,猛地往身侧一扫,犀利的剑气一下砍断了圆木。
见状,燕云烈也似明白了他的用意,翻掌一扫,掌风带起一阵飞沙走石,高高的圆木像折断的芦苇秆子向承瑞王他们的高台倒去。
凌青眼疾手快拉住一根拴在圆木上的绳索,圆木倒下的力量将他拉起带向高台,台上众人四散逃去,凌青手一揽,勾住怀蝶,在圆木倒下压垮高台时将她带了出来。
“山崖一侧有条小路,你带着思秦从那里走。”凌青说着,已经带着怀蝶用轻功自下面混乱的人群上跃过。
怀蝶掏出一截竹笛吹了起来,长长短短的笛音在山谷间回荡,片刻后,天空黑压压的一团乌黑遮云蔽日,仔细看,原来是一大群蜂。
凌青将怀蝶放下,看她抱着思秦走出一段距离后,挥手斩断身侧的大树将山路堵上,回身,却发现自己已是被承瑞王的手下围在山崖边。
怀蝶招来的蜂挡不了多久,凌青翻转过手腕,归梦银亮的剑身在日光下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围着他的人里传来“啪啪啪”的击掌声,那些人分开一条道,承瑞王远远站着,依然拍着手。
“好身手,好胆色,不愧为仅凭一人之力就将阮素雪和她儿子救出来的人,但是纵然凌少侠剑艺了得,轻功不俗,但你身后这万丈深渊想来应该是没有办法的吧?”
凌青向后退了一步,耳边传来碎石滚落山崖的声音,而后那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消失。凌青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又掏出那个金镯来,拿在手里扬了扬,“王爷不是很想要这个吗?那就自己来取……”
“快拦住他!”
承瑞王大喝了一声,但为时已晚,凌青向后一跃,从万丈高崖上跳了下去。
“凌青?”
燕云烈一回头,只看见一抹身影从山崖上纵身而下,来不及多想,一掌拍飞面前的人,转身也向山崖下跃了下去。
这是认识他以来第三次从山崖上跳下去了……燕云烈在心中苦道。
但是这一次显然没有前两次这么幸运。
啪嗒!啪嗒!
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带起一阵凉意,让他混沌的意识开始逐渐清晰。燕云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郁郁葱葱遮挡下的夜空,筋骨的疼痛侵入四肢百骸,他在断裂的树杈和一堆树叶间又躺了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
“凌青—!”
转了一圈,四周没有看到凌青的身影,明明两人掉下来的时候相隔很近的。
“凌青—凌青!你在哪里?”
枝丛沙沙一阵响动,凌青从树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两只野免,“你怎么不再大声一点?索性把赵硕的人统统都引过来。”
燕云烈立刻闭上嘴,不响了。
见凌青把野兔往地上一扔,然后开始处理自己手上的伤,燕云烈很自觉地把兔子拔毛去内脏,生了火堆架在上面烤了起来。
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燕云烈时不时地会朝凌青那里看上一眼,凌青处理完手上的伤之后,便始终低着头用树枝拨弄着面前的火堆,烧着的枯枝“劈啪”作响,焦叶被风卷走,在地上旋圈飞走。
这样的气氛并不怎么让人好受,凝重又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燕云烈很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几次张了张嘴都还是最终宣告放弃。
“燕教主是不是有事想要问我?”不知是不是凌青自己也忍受不了这股沉闷,开口打破了冷僵的气氛。
“你……”燕云烈支吾了半天,在话要问出口时又吞了回去。
心想,就算问他是不是没有忘记,凌青也可以完全否认。而事到如此,他记得与否也已经不重要了,他伤害他的事实不会因为他的忘记而被抹消掉,而如果他没有忘记,此时的燕云烈确实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他。
“燕教主是否想问,我是不是已经全想起来了?”凌青侧过头来,火光打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他的表情看来有些邈远。
燕云烈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更愿意永远也想不起来。”
凌青有些嘲讽地笑了下,然后回过头去继续拨弄面前火堆,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忘记。”
啪嚓!燕云烈一下折断了手里把玩的枯枝,然后猛地看向凌青,“你一开始就没有忘记?”
怎么可能?难道“摄魂”对他不管用?
“对,当我醒来时,发现所有的一切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在耍弄我……但是看到你试探一样的表情,然后又问我记不记得自己是谁时,我相信你确实对我用了“摄魂”,但是我自己却无法忘却……”
燕云烈不禁皱眉回忆,确实,那个时候凌青被施以“摄魂”后醒过来的刹那,表情是极为惊讶的,但是自己只当他是惊愣于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凌青还是凌青,他什么都没有忘记。
“后来我想,既然你当作我已经忘记了,那我也当作自己忘记了好了……”凌青接着往下说道:“我就想自己从未认识你,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恨过你,没有那些爱恨,也没有那些痛彻心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