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嗅了一下,发觉其中一个袋子里的白面是易于发酵的老面,便用木勺舀了几大勺那白面,往里面加了一小勺碱面和一大勺素油,再在另一个方向加一些烧刀子,慢慢加水,先用筷子搅拌,然后下手揉成坚硬的团。面团上盖纱布,松弛一炷香时间,然后再用力揉,直至面团光滑。李泉在一边冷眼旁观,忽然发觉谢毓揉面的动作有些似曾相识。他先前只以为这姑娘是宫中尚食局的,这么些年练下来总归有些基础在,看她掌心的样子,也是个肯学的,现在发现他想得还是浅了——谢毓的手法和力气,显然不是在宫里闭门造车能学得出来的。他忽然开口道:“你可是原来跟王金荣那老货学过?”谢毓没反应过来,迷茫地回了下头,歪着头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面果(四)“面果要做得能以假乱真,可不是什么简单事情。”李泉拿了个小几,把纸铺在上面,让谢毓给他研墨。墨很糙,磨在水里的时候有种若隐若现的腐朽气,跟李泉现在的背影微妙的相似。他道:“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觉得师父领进门的那一套就已经足够,等到老了才想更进一步,但是手劲和脑子都比不得当年了。”李泉接过谢毓磨好的墨汁,拿狼毫在纸上“大刀阔斧”地写了几个谱子,字潦草得很有章程,让谢毓怀疑这老头莫不是当过几年大夫。谢毓凑在旁边看了会儿,好歹靠着自己那一点半瓶子水的“家学渊源”看懂了个十之八九,闻言说道:“我倒是没听说过有哪位大师是擅长面果的——您师父尊姓大名是什么呀?”李泉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狼毫往清水里一沉,朝她翻眼道:“你当是话本子上那种江湖门派呢,一个民间厨子哪里来的什么名号。”说罢拍了拍手,把纸往谢毓怀里一塞,也没从凳子上起来,翘着脚道:“你这面果可是宫宴上要用的?”见谢毓“唔”了一声,他便继续说道:“这种大场面,一般面果旁会放一盘时令的果子,两厢衬托,若是看不出差别,便是上佳之物。”“面做的……看不出差别?”谢毓用一种“您是不是老糊涂了”的眼神看了李泉几眼,见他一脸笃定,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来,“竟然还有这等点心?”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见识短浅,竟然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