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一嘴毛。谢毓没有去管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是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谢安:“老太爷倒是个明白人。”谢安朝她拱了拱手,说道:“女官大驾,草民迟迎了。”他一点没有将谢毓当做原来那个小丫头的意思,正经八百地对她说道:“草民孙女顽劣,竟然犯下如此打错,向女官道歉也无甚大用,罚是不能轻的。”他扭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谢容:“容丫头,今日你就回去收拾收拾,去旁边明月庵带发修行三年,议亲的事情,便不要想了。”“至于凝丫头。”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禁足三月,将《女则》抄上百遍,我亲自检查。”谢容身子一晃,瘫软了下去。她怎么也没料到是如此结局。谢凝这个惩罚则要好上许多,她松了一口气,跪得更加笔直,且偷偷地朝谢容的反方向移动了些许。——她这个嫡姐,大概就要废在这儿了。谢安见谢毓没有继续发难的意思,脸上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些,正想说什么,外面那大夫正巧走了进来。大夫见这里面一片狼藉,两个姑娘一个跪一个瘫,暗道了声大户人家真是事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说道:“孩子没保住。”谢毓早有准备——那个出血量,能保住才怪了——她眉毛皱都没皱一下,说道:“大人怎么样?”大夫环顾一圈,见周围人都看着她,便知道这才是说得上话的,便凑近了她说道:“那姑娘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的,身上都是伤,身体虚的很。好在底子好,我开着了几副补药,小月子做好,还养的回来。”谢毓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把金瓜子,塞给了那大夫。大夫眯着眼定睛一瞧,看到了那宫里头独有的纹饰,眼底一颤,连忙跪下来,说道“有眼不识泰山”,要将瓜子推回去。谢毓笑道:“给你你就收着吧,回去熔了,照样是可以用的。”这把瓜子熔了,重量可不小。大夫感恩戴德的谢过了,看着谢毓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菩萨似的。这边厢房里,气氛却很是紧张。红菱刚将淤血排尽,现下脸色惨白,靠咬着块参片才略有了一丝血色。——那参片,便来自于习惯性随身带药的宋衍。宋衍冷漠地看着红菱,像是看块案板上的肉似的,眼睛里没什么感情,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红菱不敢看他,只是颤声道:“殿下,姑娘她没受欺负吧?”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听到关于谢毓的事,宋衍身上那种慑人的气势立马回消减许多。他点了点头,说道:“有本宫在,还没人能欺负的了她。”红菱松了口气,看向宋衍手中拿着的那张有点发黄的纸,面上露出一丝了然:“那是奴婢的卖身契?”“是。”像红菱这种不是贴身奴婢的卖身契都是一并放的,谢安派了小厮去,没多久就取来了。谢毓家里待人和善,不出所料,签的是活契。——也就是说,只要钱够了,不管主家愿不愿意,奴婢便可以自己赎身,成为寻常良民。宋衍紧紧盯着红菱的表情,说道:“阿毓现在孤身在宫中,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打水梳妆都要自己干。”红菱眼中刹时显露出了一丝心疼。谢毓虽然老是全大梁乱跑,一个人也能将自己照料的很好,但在红菱眼中,到底还是那个娇滴滴的、要伺候的姑娘。宋衍看上去对红菱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说道:“你若是愿意,本宫可以让你进宫去伺候阿毓——总归你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本宫随便找来的人,自然不会有你合适。”红菱没有半分迟疑,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说道:“奴婢自然愿意!”宋衍微微勾起了唇角。他将那张卖身契展开,轻轻地撕成了四片,在红菱不解的眼神中,投入了煮着药的炭炉。火焰舔舐着老旧的纸张,很快的,就只留下了飞灰。宋衍重新拿出了另一张纸——很新鲜,上面的墨迹刚刚干涸。宋衍:“这是大梁律法能容许的最严格的死契。若是奴婢有半分失责,主子连问都无需问一句,便可以直接打杀。”他讲那张纸递给了红菱。红菱认得几个字,将那死契仔仔细细地看过了,毫不犹豫地咬破了指尖,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印子。宋衍将那张纸接过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有父母亲人?”红菱虚弱地笑了一下,说道:“若是有,您会怎么样?”“以防万一,自然会施些手段。”宋衍倒是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