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大殿外响起笞鞭的声音,沈离缓步行入殿内,姿态昂扬悠然,丝毫不见窘迫,仿若做出不轨之事的是旁人,与他毫不相干一样。
他慢条斯理坐到龙椅上,刚刚入座便听国子?监祭酒扬声说道:“现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安宁,为?了江山永固、千秋万代?,还请圣上早日立后。”
国子?监祭酒话音一落,林太尉便接了腔:“云尚书家的嫡幼女不仅生得姿色出众,还饱读诗书、温柔恭俭,颇有国母之风,微臣荐云六娘为?后。”
朝臣都了解当今强硬的性子?,知晓上纲上线解决不了问题,商量一番后决定迂回?一些,先请圣上将正?宫迎进皇宫。
男子?大都喜新?厌旧,圣上若见到新?鲜面孔,不愁不将安宁公主抛之脑后,安宁公主又身份尴尬,日久天长,总不会一直占据圣上的心。
是以都纷纷附和林太尉,仿若那云家六娘是九天仙女下凡,若不立她为?后便违背天意一般。
待众人表完态,沈离才?不急不缓开?口:“众卿倒是和朕想到一处去了,朕年过二?十却膝下无子?,实在愧对?列祖列宗,是以决定尽快立后。”
堂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中都是惊讶之色,原以为?要好生费一番功夫才?能劝得圣上充盈后宫,没成想圣上轻易就答应了。
他们尚浸y在喜悦中,忽听沈离道:“宣平侯嫡女毓自名门、柔嘉维则,朕心悦之,可担中宫之则。”
宣平侯虽身份显赫,但因着远在豫南,甚少有朝臣与之交好,是以并没有人知晓他的嫡女品貌几何。
不过无论怎样,只要圣上肯充盈后宫,总好过一心扑在安宁那妖女身上。于是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沈离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无论做什么都要干脆利落,为?了杜绝后患,他直接便把雪棠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众人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继而纷纷跪地,请求圣上爱惜名声,万不可做违背伦理之事。
沈离居高临下看?着朝臣,一字一顿道:“有过错的人是先帝,不是朕。朕这就把安宁从玉碟上除名,恢复她宣平侯嫡女的身份,待钦天监测好吉日便大婚。”
话毕,再不多言,大步走出太极殿。
圣上独掌乾坤、说一不二?,朝臣劝诫无效,便又纷纷涌到长乐宫门口,欲要让雪棠知难而退。
自在御花园门口撞到朝臣,沈离便把雪棠送回?了长乐宫,女子?大婚以前便和男子?住在一起总归不妥,沈离倒不是畏惧那些朝臣,无非是为?了让雪棠能体面一些。
天气炎热,屋内虽置着冰鉴,却总比不得外面凉爽,雪棠用完早膳,便由凝枝搀扶着到院内的葡萄架下小?憩,刚坐到藤椅上便见宫人匆匆而来。
宫人满脸焦急,说话的语速也比平时快很多:“公主,江宁进贡的新?料子?到了,奴婢适才?欲到尚衣局领新?料子?,忽见一群朝臣向咱们院门口涌来,不过片刻,就将院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闻言,雪棠忙把目光投向门外,只见那些朝臣如雕塑一般直愣愣杵在院门口,神色肃穆,壁垒森严。
雪棠脸色一沉,只觉得郁气上涌,堵得难受,她看?向凝枝,低声道:“把我扶到屋内去。”
凝枝应是,复又把雪棠从藤椅上扶起来,刚要往屋内走,忽听门口有一人大声道:“妖女,你迷惑圣心、罪大恶极。
现下若迷途知返,撇清和圣上的关系,吾等便饶了你,你若执迷不悟,我们便日日都守在长乐宫门口,你休想踏出去一步。”
朝臣的嗓音越来越高,若不是门口有御林军相守,定会冲到院内,将雪棠打杀了去。
沉稳如凝枝也有些气不过,是圣上步步为?营才?和公主有了勾扯,关公主什么事,她看?向门口,原想和给雪棠泼脏水的大臣理论几句,只见雪棠冲着她摇了摇头?。
世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又岂会听人辩驳,雪棠沉默着挽住凝枝的手,慢吞吞向屋内踱去。
沈离处理完政事来到长乐宫,一看?到宫外那群朝臣便皱起了眉头?,到底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他也不好让御林军驱逐、训斥了几句便踏入院内。
雪棠正?怏怏地歪在榻上假寐,脸色白得骇人,半点血色都没有。
沈离心疼得把人抱到怀中,轻声安抚:“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处理好,才?让你陷入这般境地。”
说不怨他是假的,可事到如今便是口出恶言又能有什么用,雪棠摇摇头?,只伏到沈离怀中沉默不语。
因着心情不好,雪棠连午膳都没怎么用,左右也出不了门,便缩在寝屋午睡,一直睡到傍晚才?昏昏然转醒。
人若没有了自由,时间便格外漫长,她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便到隔间去打络子?,雪棠手艺不好,但胜在会配色,各种络子?打出来倒也入得了眼。
一直打到夜幕四合,她才?折回?寝屋,这时只见宫人引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妇人进了屋,那妇人姿容卓绝,不是贵妃又是谁?
“母妃!”雪棠顿在原地,话刚出口,便已泪盈于睫。
消息传得飞快,谢华莹虽在宫外,却也听到了陛下不顾人伦和幼妹厮混的传言,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满心担忧之际,沈离派人到别苑将她接到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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