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不必多礼。”刘嫖示意陈午朝旁边落座,“近来才知道我头上戴的簪子是小侯爷所赠,还未向你致谢。”
陈午不知道刘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情不变的笑着说道:“此话言重了。只是不巧,随行的商人只带了这么一套玉石珠宝。若是翁主喜欢,下次陈某来时再送与翁主。”
“玉石什么的,倒是其次。”刘嫖微微一笑,伸手倒了一盏桂花蜜水亲自递给他,“听闻小侯爷从商多年,我倒有心想请教一番。”
陈午双手接过茶盏,却不喝只是将其轻轻放在案桌上。“陈某愚钝,还请翁主直言。”
刘嫖也不想跟他打哑谜,这猜来猜去的,太过麻烦。
“我听母妃讲,小侯爷名下的商队有意负责宫中食盐采买之事。”
“此话不错。”陈午丝毫没有之前的托词被拆穿的窘迫,坦然的承认。
他的爷爷陈婴曾于楚国为相,自然有些商人的门路。不过自从陈婴去世后,那些商人自然投靠了别处。他的父亲陈禄身体不好久在长安养病,故此陈家事宜全都由陈午一人接手。
代国偏僻,商人少来此走动,所以陈午才想着来这给自家的生意找找门路。他有心将海盐货于代国王室,为此还打听了宫中势力特地给窦漪房奉上厚礼,却不想一直没有个准信。
“既然翁主知道内情,我也不再隐瞒。若是你有什么法子,我愿奉上百金赠与翁主。”
刘嫖轻轻的点了点案桌,缓缓的摇了摇头。“小侯爷错了。不是你给我金钱,而是我给你才是。”
陈午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幽光,“翁主也想在盐卤之事上分一杯羹?”
“非也。”刘嫖谆谆善诱道:“采买之事只是个添头。我另有发财的路子,不知小侯爷有没有兴趣听。”
陈午失笑。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故而少有身居高位之人愿意经商,更不要提眼前的是代国王上的女儿,“翁主今年多大了?即便是我愿意与您一同经商,怕是王上以及您的母亲窦夫人也不愿意吧。”
刘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我今年已满十三。至于我的父王和母妃,小侯爷大可不必担忧。毕竟我只是出钱,自己可不参与到你们商队中去。”
陈午沉默不语,他只听说过商人资助落魄贵族的倒不曾听说贵族子弟出钱经商的。但不得不说刘嫖的这番话,也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
“陈某愿闻其详。”
刘嫖可是有备而来,她这几日费尽心思的搜集了一番信息,写了一份商业计划书出来。就是可惜了现在没有电脑,不然高低得给他整个ppt。
“代国地域偏远多山多林,论起繁华比不过其他诸侯国。”刘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说道:“但也有个好处,那便是野物众多。曾有人献给我父王一件紫色貂皮裘衣,价值千金,若是拿到长安等地,想必更是价值不菲。”
陈午看着竹简上条理分明的经商路子,不仅指明了毛皮的几处来源,就是卖到哪里也有描述。他直起身子正视着眼前娇贵的代王之女,实在想不出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想到的事情。
“不知翁主哪里来的消息,是否可靠。”陈午问道。
刘嫖胸有成竹的看着对方,“自然可靠。这些毛皮商人的行踪统统记录在内府织室中,而掌管织室和针线房的是尹夫人,她与我母亲速来交好。”
陈午仔细将这竹简上的内容看了许久。他蓦的抬头看向刘嫖,眼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仿佛一个陌上如玉的君子突然变成了一只狡诈的狐狸,“翁主的竹简上写的这样清楚,就不怕我越过你私下行事吗?”
“哦?”刘嫖歪歪头,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小侯爷会吗?”
陈午笑了几声,拿起桌上的茶盏将里面的蜜水一饮而尽,“事关重大,还请陈某回去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刘嫖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妥了,于是朝陈午伸手道:“希望能跟小侯爷达成此番合作。”
陈午愣了一下,但也从善如流的伸出手来与刘嫖的手相握。
刘嫖这才反应过来,干咳了下赶紧把手拿走。
咳,讲的太投入了,她还以为是在现代进行商业洽谈呢,不自觉的就将手伸了出来。不过好在陈午非常配合,也算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那就恭候小侯爷的佳音了。”刘嫖笑着说道。
几天过后,宫中新进的食盐以次充好的事情被爆了出来,窦漪房发话以后赵国的盐引商人永不录用。
随着这件事的发酵,陈午那也传了好消息过来,说愿意与刘嫖合伙共做毛皮生意,利润三七分成,刘嫖三、陈午七。
既谈妥了,那必须得签一个文书才行。为此两人又约在了藏书阁内碰面。
此次合约一式两份,竹简留存时间太短,因此此次文书是写在绢布上的。刘嫖与陈午依次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加盖了两个人的私章。
签字前,陈午认真的看向她问道:“翁主,落子无悔。你可要想清楚了。”
“怎么,小侯爷后悔了?”刘嫖问。
“那倒不是,只不过,”陈午语气顿了顿,眼中露出对他人的一丝嘲讽和不屑,“世人都说商人低贱,翁主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刘嫖耸耸肩膀反问他,“怎么,你是偷税漏税了,还是欺压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