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暴血在路明非的身体上瞬间被激活,沸腾的龙血被愈加有力的心脏泵向四肢百骸。
非常罕见的,路明非没有感受到龙血浓度提升所带来的理智丧失,也没有感受到暴戾的龙心在替代自己身为人类的心。
他只觉得……
世间的一切都被握在手心里。
人们都说,爆血其实是一种交换,用人类的心交换杀戮的心。就像神话中奥丁为了获得“鲁纳斯”的伟力,被挂在树上风吹雨打九日九夜,献祭于神,也就是他自己,并付出了一只眼睛的高昂代价。
欲获得力量的人,必以自己献祭。
这种力量推进到极限,可以让一个卑贱的、窃取神力的混血种,在一定程度上封神。
所以又有人称它为封神之路。
“可什么东西能够为你高举封神之路?哥哥,你已经是至高的那一个,卑贱的逆命者如何与你相提并论?他们是从堕落中追求不属于他们的力量,而你,你不过重新拥抱这失去的权柄!”男孩的身影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他张开双臂,秀气可爱的脸上嵌着两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黄金瞳子,路鸣泽用温柔却有些狠厉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然后在路明非惊悚惊恐的眼神里狠狠地拥抱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路明非的眼皮骤然合拢,一切归于寂静,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但下一刹那,这一对伟大的眼轰然睁开,像是君主在一次沉眠之后的苏醒!如此气势恢宏!
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睛里变得格外清晰,一切速度都变得更加缓慢,密密麻麻的雨滴似乎在那么一个瞬间停滞在了天空中,被那对远比过去任何一个都要刺目的黄金眼瞳中映出,每一個雨点都反射出那对瞳子深处的爆裂金色。
暴风雨中每一滴雨水落下与水面或者与摩尼亚赫号金属甲板碰撞的声音也变得那么清晰,像是一首曲子,一首壮烈而悲哀的曲子。
“时隔多年,你再次握紧名为权与力的刀剑,看到前面的逆贼了吗?”路鸣泽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咬牙切齿,尖利狠辣,他说,“用这刀剑,杀死他!”
炽热的、泛着些微金色的血液从路明非的虎口溢出来,雨水落在上面被蒸腾起白色的蒸汽,名为色欲的肋差此刻的形状更近似于巨人所使用的斩马刀,如此凶狂如此妖娆,锋利中带着自云端洒下的光辉和荣耀,这神话中的武器斩出所带起的气浪汹涌澎湃,裹挟着伟岸的龙鸣,狠狠撞击被那头龙侍喷吐而出的火焰巨柱,居然真的将其彻底压制。
可此刻双眸明亮宛若白昼的路明非没有丝毫犹豫,他的身体像是鹰击长空,于厚重永远不见尽头的雨幕中狠狠跃起,摩尼亚赫号上响起惊人的狂响,声震从金属的船身向深水传播,居然以摩尼亚赫号为核心掀起巨大的浪花!
对付龙类,只有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速度!
所谓技巧,所谓刀法,那都是人类同类相残时所研习的杀人技而已!
路明非挥砍色欲的动作毫不花哨,也毫不手软,君王所铸造的武器在他的手中好像天造地和!
刀剑所延伸的狂暴气流向高天蔓延,居然在低沉厚实的乌云中切割出一条狭长的白痕,那被割裂的白色后面是云淡与风清的白日,可此刻三峡之上漆黑得像是深夜。
钢铁覆面的龙侍发出震惊而惶恐的咆哮。
他如此尊贵,却也不过是匍匐于王座之前的臣子,而此刻,王的武装将要对他刀剑加身!
摩尼亚赫号在向前,路明非在向后,这导致他的速度如此骇人,甚至衣物都在与空气的磨损中燃烧起来,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颗燃烧起来的流星,曼斯教授在舱内抬头,只能感慨自己看到了赫拉克勒斯那般的英雄人物。
龙侍无法躲避,路明非的速度太快,色欲太锋利。
这把在七宗罪中仅仅排行最后的武器显露出峥嵘,它在路明非的手中变得狭长伟岸,落在龙侍的铁面上,几乎不受丝毫的阻塞,轻而易举地切割进去,滚烫的龙血迸射出来。
被切掉半边脸庞的龙侍痛苦地狂舞,巨浪起落,发出地狱般的吼叫。
他的同伴来不及救援,那个沉默的、眼睛里时常藏着狂龙的少年人类便已经狠狠砸入水中,七八米的色欲自背部插入龙侍的脊背,更多的鲜血涌出来。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可事实就是如此。
即使在龙看来,路明非此刻的眼神也比他们更像是真正的狂龙。
色欲插入龙侍的脊背,这头庞然大物因为剧痛而发出哀嚎而咆哮,天空导致气候变化的元素乱流都受到影响,暴雨似乎有停止的迹象。他猛地升上天空,身后张开巨大的龙翼。
路明非就挂在上面,像是某个巨人身上的小晴天娃娃。
如刀割的暴雨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冰雹在砸,痛得要命,可路明非居然以左手成剑,生生刺入巨龙的血肉,色欲被拔出,带起一蓬挥洒的龙血。他匍匐在龙侍的后脊,伸刀砍断了龙翼的根骨,巨大的、淌水的膜翼就无力地垂下。
();() 这东西托不住龙侍的躯体了,他重重地重新摔在水面上。
龙侍长嘶起来,龙鳞怒张然后一一扣合,发出金属撞击的轻鸣。
剩下的那一只巨大黄金竖瞳中流动着变幻的光,映出了摩尼亚赫号的身影,红色的、火焰的领域在这龙侍的身边张开,那是死亡的领域,极端的高温裹挟被焚烧为炽热蒸汽的水流在范围内以极快的速度切割,任何生命都要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