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后,崔府的灯笼亮起,崔心难正在做最后的检视,此时此刻,她心中想的是宝宝。
想去梁宝几日前的脉象,健康得她不知如何下手。她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在诊断最初就走错了路子或许这一次远行,她该寻的是同类病例,以此验证自己的判断。
此时,意外忽然来了。
“大小姐,阿楚来了。”听见侍女禀报,崔心难微微一惊。梁宝当了王妃后,隔三差五送东西给她,麒王府来过的仆人不少,但谁来,都不如阿楚来值得重视,因为阿楚是梁宝的奶嬷。
难道梁宝有事崔心难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二话不说走出去,阿楚此刻正在廊下等待。见到崔心难,马上道“王妃今日从猎林回来后,浑身不舒服风寒,嚷着头疼,还有低热。”
“王府大夫怎么说”头痛发热,这是崔心难最怕出现在梁宝身上的状况,顿时顾不上考虑今晚要出城的事。快速找了些她认为可能用得上的紧急药物,加上九针脉枕等物,带上药童,禀告父亲一声,随着阿楚急急出门。
崔父崔母听说梁宝生病的消息,崔母很是担忧,想要不要自己也跟过去一,崔父阻止了她,让她等崔心难回来再说。崔父觉得这个病来得太巧,古怪,古怪。
麒王府不远,然而此时天黑,行路多有不便,马车减慢了速度,崔心难着急,怪自己最近只想着自己的事,没怎么去王府,忽略了宝宝的身体,心里自责,马车一停下,她立即不顾形象跳下车去,拉着阿楚,让她赶紧带路。麒王府中人早得了吩咐,大门敞开,崔心难一路畅通无阻,庭院深深,她一面往里走,一面觉得这路实在太长,又责怪自己疏忽,又埋怨司马萌这个混蛋不小心、没有把梁宝照顾好。
她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阿楚一直低着头,整个人意外的沉默,脸上的神情着不像着急,反而有一丝丝愧疚
入了内院,崔心难顺着阿楚引领的方向继续往前走,然后忽然觉察出不对,她对梁宝的居所比较熟悉,认出这不是往卧房的路。崔心难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阿楚,阿楚低头道“在房。”
在房崔心难此刻终于发觉阿楚今日的反应很是古怪,再回想一路上所见,按理来说王府女主人病了,府邸的气氛怎么着也会紧张吧,她居然没到任何一个仆人的神情和反应有异常,也没有见其他大夫,还有麒王呢,他人又在哪
“楚姑姑,你有事瞒我。”崔心难用的是肯定句。她不相信,梁宝自己能想出这种主意。
阿楚无奈抬起头,一脸我是被逼的、你可别怪我的表情,崔心难一就明白了,立刻转手。但她晚了一步,从阿楚后面窜出一人来,攥住了崔心难的手腕。本应该在房等候的这位,等不及,提前躲在必经之路上等她,并且暗自庆幸,幸好他这样做,才能堵住要离开的她。
崔心难没有回头,萦绕在鼻尖的气息,手腕上感受到的熟悉的热度力度,她知道是谁。
“你放开我,”她薄怒道,“”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还要惊动麒王,连宝宝也被你牵扯。”语带嘲讽。
她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压低嗓音,几乎是祈求般地开口“你若是真心要走,不能再我吗你这一去,不知何时,你我才能见面。”
他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崔心难明知道他是故意放低身段,却硬不下心肠狠心回绝他。因为她已经拒绝过一次,但他却仍然不肯放弃。
这人,痴得可笑,丁坚都知道要在前途和女人中选择前者,他却固执地选择没有一点好处的后者。但让她最不能拒绝的,恰是这个痴字。
崔心难转头,下意识望向对方,却立即被他炽热如火的目光灼烧,脸上一热,低下头来。视线的焦点落在两人连在一起的部分,面上更红,轻声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徐之山执拗,“我若放开你,你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让我再也追不上。”
“我答应你,今晚不走。”实则是这个点她也赶不出城了,徐之山听到,有点高兴,又不相信,要确认“你不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那我放手,你不许走。”
“不走。”
“那你为什么不敢着我说”
“为什么非要人家你呀你这人可真是”
哎哟这对话呀,快把她的
牙都酸倒了,这是什么傻子才能说出来的口水话啊阿楚简直没耳朵听,递给迷茫的小药童两颗早准备好的奶酥,把他哄走了,顺便告诉乘风把这一片都清场,让这对男女好好聊。
王府今夜的灯火比起往日来更加明亮,因为这是麒王事先嘱咐的,他担心太暗了,自己观察不到情况。窃窃私语的两人,不知道在王府最高的、从来没有藏过的塔上,麒王携王妃占了个好位置,对准回廊架起西洋泊来的望远镜,司马萌一边调整焦距,一边嘀咕“嘿嘿嘿,幸好他俩没在房,房的观赏位置不如这里好。”
“你在什么”梁宝不满地推他“你了这么久,该轮到我啦”她不知道司马萌竟然藏着这种可以把远处景物拉近放大的好宝贝,感到特别新鲜,而且下午睡了一觉,此刻她很精神,推起人来格外有力气。
“别闹,别闹,我给你调好。”司马萌嘴上说得好,身体却一动不动。梁宝气哼哼“你再不给我玩,我就去找嘟嘟了”她知道今天司马萌借她的名义,把嘟嘟请进府来,让她和小苹果说话。但他俩聊天有什么特别的,萌萌居然能这么久梁宝百思不得其解。
“好啦,给你,找她不用费事,她就在镜子里。”司马萌终于把望远的权利让给梁宝,于是梁宝通过这水晶磨成的镜片,到了回廊处说话的两人。望远镜只有画面,听不见声音,她不知道这两人相对而立,彼此着对方,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她又不会读唇语,得一头雾水,很快没了兴趣,只对望远镜本身有兴趣,把玩着它,在心里嘀咕,哼,这个东西我以后也要做十个八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