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上有一道赤光闪过,赤光中有一人一剑,直至鹦鹉洲。
钟子墨强撑精神,睁大双眼,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经脉受戮仙剑气侵扰干枯萎缩,丹田灵力枯竭见底,身上还残留着半妖方阳的妖气,整个人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若不是自身剑骨还算完好,此刻的他早就已经身死道消。
他的本命剑镇火剑鸣声嗡嗡作响,背着自家主人残缺的身体,朝着剑宗旧址所在鹦鹉洲飞去。
等那片熟悉地界映入眼帘,钟子墨和镇火再也支持不住,
从天空中坠落,落在剑宗大门口,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接住,
如若不然,这堂堂剑宗天下行走,今日便要活活被摔死。
钟子墨气若游丝,脸色惨白:“老三,带我去剑冢”
剑奴老三面带悲痛,双目通红,用力点头:“嗯”
剑冢内,钟子墨躺在地毯上,望向周围一柄柄熟悉的灵剑,视线逐渐模糊。
今日,谁都没有想到,包括钟子墨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道宗内竟然有一头半步合体的半妖!
原本戮仙剑只是为了防止最后避无可避的手段,却没想到,却成为了让众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不想死,但同样的,只要李泊能活,他也愿意死。
至于为何他要强撑着返回鹦鹉洲,返回剑宗剑冢。
一来,剑宗剑修讲究落叶归根,死后葬于剑冢,是每个剑修向往的。
二来,就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就要对李泊交代好自己的身后事。
剑宗的日落西山是不争的事实,但也不能在他手中断了香火。
他能成为剑宗门人,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
以剑宗天下行走的身份,行走在修行界更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那件大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办成,小然也没有回来。
他在犹豫,是将剑宗还有小然悉数交给李泊,还是只给剑宗。
钟子墨脑海中浮现出过往一幅幅回忆,昔日剑宗鼎盛时期,但凡任意挑选一名弟子出世,皆可以剑压整座人族大陆,
大能不出,剑修同境无敌,且皆可越境而战!
记忆在逐渐紊乱,
老头凌不眠,剑奴玖爷,还有大雪纷飞时抱回来的清秋,以及混沌战场上遇见的李泊,
最后则是定格在一张宁死不屈的面庞上。
意识模糊的钟子墨沉浸其中,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那个决裂的夜晚,
“小然,咱们三兄弟何至于此”
钟子墨心中叹息一声,人只有到了最后的最后,才能知晓到底什么才对自己最重要。
李泊走在最前面,不住的催促剑奴玖爷快些领路。
直到此时此刻,就算迟钝如他,看着周围剑奴与守剑人悲痛欲绝的面容,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师父不会有事的师父不会有事的”
剑冢很大,可再大也有走完的时候,当李泊远远看到不远处,那一柄斜插在地的镇火剑,和那个平躺在地的中年人,
一瞬间,饶是已经破境成就金丹真人的他,只感觉全身力量被瞬间抽干,耳鸣声轰然大作,血液逆流而上。
习惯了往日师父钟子墨豪气万丈的形象,李泊只感觉眼前一幕极其不真实。
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师父,原本满头黑发渐发白,全身血肉支离破碎,满身血迹逐渐干枯。
在李泊的印象中,师父是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威严高峰,可就在今日,他彻底倒下了,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
众位剑奴见状,纷纷让出几个身位,远远观望,给予这对师徒最后相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