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要走,百万被他的话弄得心烦意乱,脱口问道,‘既然不能如何,那你刚才为甚麽还要我一直留在这里?’
吴赐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百万的心口一颤,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吴赐人冷笑道,‘我在人间找了他三十多年,已经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找到他了。我见过很多自称是他的人,却不及你的一分象他。你以为我还会怎麽说?你以为我还能怎麽说?’
百万被他的目光逼得无法动弹,胸口窒息一般的痛了起来。
吴赐人说完了这番话,连多一眼也不肯再看他,摔上门便走了。百万站在那里,胸口闷得半天上不来气,只知道看著门的方曏发愣。
他觉得很难受,就好像他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在为了他所不知道,不明白的原因而痛苦,让他非常迫切的想要说点甚麽,做点甚麽。可他张开了嘴巴,声音却消失在空气之中,甚麽都没有留下。
无论甚麽都好,只要能别再让他这麽痛苦。有个声音在百万的脑海里催促他,‘赶快追上去告诉他啊,你就是如意。’百万惊慌失措的摇著头,想把那奇怪的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可当他闭上眼,捂住耳朵时,眼前浮现的,却是夜路之上,吴赐人为他拨开柏枝时的神情。吴赐人把柏枝折了下来,递到他的手中,柏枝的香气,似乎还带著雨水的味道。
吴赐人看他的眼神,是那种会让人心痛的眼神,让他想要伸出手,遮住这个人的眼睛。这个人看的是他,却又不是他,他心里明白,却又莫名的生气。
百万捂住了脑袋,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青砖,他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可他也不想变成别人的影子。
百万咬紧了嘴唇,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明日若是再遇到吴赐人,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他同那个如意,究竟都是哪里象?
他一样一样的都改掉还不成麽?
可自从那日之后,百万在这观里却再没遇到过吴赐人。他有时起得早些,有时又故意的回来晚些,却没有一日撞见吴赐人的。有时吴赐人明明在观里,两个人却也碰不上面,过了几次,百万也明白了,这个人是不想瞧见自己。
可他想起那一日吴赐人看他的目光,又觉得这应该不是真的,这个人怎麽可能会不想见到自己?
倒是明玉,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见了他之后还故意问他,‘拿到红珠了麽?’
百万如今见了他就没半点好气,却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他不肯给我,还叫我想都不要想。’
明玉咦了一声,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的同他说道,‘那就是你装得还不够象。’
百万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突然又问,‘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你之前不是也说我是最不象他的一个麽?’
明玉便不吱声了,半晌才小声的说道,‘其实我也就见过他一次。’
百万好奇了起来,便问,‘你这麽小,怎麽能见过他?’
明玉有些恼羞成怒,说,‘这都是那个衡山君做得好事,若不是他对我下咒,我怎麽会变成这样孩童的模样?若论起我的年岁,只怕比你的爷爷还大许多哩!’
百万忍不住笑了起来,坏心眼的摸了摸明玉的头发,说,‘你说是便是罢。’
明玉生气的拨开了他的手,站在他面前,郑重的和他说道,‘我教你怎麽和那家伙说话,你要认真听。’
百万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这人的话不可轻信,却说,‘你讲。’
明玉打量了他几眼,才说,‘我看你心底倒也不坏,来做这事只怕也是被逼无奈。你若是能哄他取了红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我自然是不会忘记的,这你放心。’
百万心想,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他要那红珠做甚麽?
明玉坐在台阶上,低声的说,‘那个如意油嘴滑舌,一看就不象是个好人。’说著又冷笑了一下,同他说道,‘其实龙族没一个好东西。衡山君根本就是被那个如意骗了。’
百万见他眼中满是恨意,便猜到其中必有恩怨,只怕并不单是吴赐人的事。
明玉问他,‘你听过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句话麽?’
百万点点头,明玉望著天空,嘿然冷笑,说,‘是啊,哪个不知道?那个如意不过是龙宫里的奴才罢了,居然连衡山君的飞羽都骗到了手,还去跳了龙门,化了龙。你说他一个鲤鱼精,到了这一步,也算是风光无限了,怎麽还偏偏不肯罢休?到了末了,还来了记金蝉脱壳,用心实在太过狠毒。’
百万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他本该听不懂才对,可为甚麽从明玉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那麽的熟悉,熟悉的好像就发生在他身边一样。只是明玉的话有哪里不对,似乎是很重要,很关键的地方弄错了,可他却说不出来。
明玉并未留意到他的不对,径自说道,‘我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我只知道衡山君不能这样下去,你来这里,或许也是天意。你就好好装作那个如意的样子,让他赶快死了这条心,忘了那个人罢!’
百万心想你倒好,坏人都叫我做了麽?可也不能将心中不满露出来,只好推托道,‘可我都见不著他的面啊?’
明玉奇道,‘他如今没了飞羽,龙女也不在了,他可是哪里也去不得的。你既然住在这里,想不见他的面都难,又怎麽会见不著?’
不等百万开口,他又自说自话道,‘反正你如今也只推说自己不是那人,反而愈发的容易。你也不必管他要红珠,只说要辞行,他若是问你缘由,你只说没有红珠,留下也徒劳无益。他若是不问你为何要走…’明玉笑了一下,说,‘你只跟他说,不如趁早忘了那个人,愿他早日遇到良人,好好的待她,不要再做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