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你说的我都知道。”天权神情一黯,无奈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让我怎么向父皇开口。”
唉!若离也忍不住长叹一声,若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天权随便寻个理由向文帝告上个月的假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也算不得是件难事。
可是现在,年前刚出了雍亲王图谋不轨之事,天枢至今还在朔州收拾那一堆烂摊子。开春又是印罗江泛滥,天璇在徽州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天玑自小就是病秧子,不提也罢。底下的开阳、摇光年纪还小,尚未涉足朝堂,帮不上什么忙。
文帝如今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身边就天权这么一个可堪重用的儿子,如果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他确实脱不开身。只是以天权现在的身体,再这么硬撑下去对他和孩子来说都是极危险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几天你都必须留在家里休息,你总不想宝宝有什么事吧。”若离想了想,道:“我进宫去一趟,也许姑姑会有办法的。”
天权虚弱地点点头,他现在浑身虚软无力,下腹隐隐有些闷痛,也不敢逞强,服过安胎药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雅尔海晴在一旁守着,脸色铁青,很不好看。
“你到底在搞什么?不要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好不好?”雅尔海晴有点火大,如果不是天权现在有孕在身又刚刚动了胎气他真想一把将他从被窝里揪出来。
“你小声一点,会吓到宝宝的。”天权有点委屈地拉着雅尔海晴的手让他坐在床沿。
“你还记得宝宝啊,”雅尔海晴没好气地道:“你怕我吓到他,就不怕你累到他。”话虽是这么说,他的声音却是立马温柔多了。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天权略带歉意地小声道,俊美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讨好笑容。其实这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户部近来的事情实在太多,又太急,他既然待在那里便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结果一忙起来就疏忽了自己的身体。
“你还想有下次。”雅尔海晴又一次提高了声音,急道:“你以为九转金针是那么好玩的吗?”
“没力气和你争了,我睡觉。”天权重新缩回了被窝,心中却惊讶不已。听海晴的语气他似乎知道施行九转金针的后果,谁告诉他的呢,若离和枭儿都不是多话的人啊,胡乱猜测了一番并没有得到答案,天权终于抵不过困意袭来,沉沉地睡去了。
听着耳畔平稳细微的呼吸声,雅尔海晴轻轻地在天权有些苍白的唇上印下一吻。
“姑姑说让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在家静养就好,所有的事情天枢都会处理的。”若离一回到王府便向天权转达了君妃的原话。
“大哥!?他不是在朔州吗?”天权闻言有些惊诧。整顿朔州四营可不是一件小工程,天枢怎么会有时间回渝京,他不会妄自尊大到以为他的哥哥是为了他才会特意赶回来的。
苏锦程叛变之事一出,整个玄字营上上下下数十名将领被盛怒的天枢连锅端,全数撤换,士兵们也被完全打乱再重新编制加入青、白、朱三营。天枢彻底重建的玄字营将是除京畿的羽林军之外整个王朝第二支完完全全的骑兵营。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天枢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过几天就到。”提及天枢的时候若离的神情有些怪异,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忧伤。
三天之后,齐王天枢如期回到渝京,不仅带回了自阴谋败露便滞留赫提不归的雍王世子摇曳,还带回了一对粉妆玉琢的孪生兄妹。
奉旨在江南赈灾的楚王天璇前几天曾上奏朝廷,表示徽州大堤决堤并非天灾,乃是人祸。雍亲王与江南五郡的官员互相勾结,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从而导致徽州大堤质量不合格,是以今春并不算太大的洪水竟造成如此严重的恶果。
谋反一事败露后,雍亲王夫妇在杭城王府畏罪自尽,与之相关联、勾结的江南五郡官员被奉旨南下彻查的吏部尚书宁熙斩杀了七七八八,以至于手持尚方宝剑南下赈灾的楚王连个问罪的对象都找不到。
天枢此时带回摇曳的意义不言而喻,朝廷为了安抚江南五郡群情激奋的百姓需要一个直接承担罪名的对象,更何况雍王在江南的诸多动作摇曳本身就是有份参与,也算不得背黑锅。
如果说带回畏罪潜逃的雍王世子让人们感到的是振奋,那对相貌、性格迥异的龙凤胎带给人们的就只有震惊了。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馨人的清香,春日午后明媚的阳光轻泻而下,洒下无限暖意。朗儿在刚刚泛绿的草地上追着一窝被染得五颜六色的小白兔玩。
“海晴哥哥,这边,这边。”朗儿跺着脚,挥着双手,又蹦又跳地叫着:“快帮我抓住小黑,还有小蓝、小红……”
从正月到现在,朗儿一直待在韩王府,经过雅尔海晴长达两个月的耳濡目染,天权觉得朗儿越来越有成为第二个昭阳的趋势。
“大哥见到这样的朗儿不会找我算账吧?”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朗儿,天权幽幽叹出一句。
“应该不会吧。”若离的话说得很没底气。虽说天枢向来不怎么管朗儿,可自家儿子玩得连亲爹都不认了,任谁都会很恼火吧。
想什么,来什么,若离话音刚落,就见下人来报,齐王驾到。
“希望朗儿还记得叫他一声父王。”天权在心底默默念叨。天枢昨夜便抵达了渝京,估计今日是一下朝就直接过来接儿子了。
跟天枢一起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女孩一袭粉色锦衣罗裙,衬得唇若桃红、肤色如玉,除了一双水兰色的眸子,她的容貌和天枢根本就是如出一辙。有那么一瞬间,天权甚至觉得自己见到了五六年以后的昭阳。
身着紫色锦褂的男孩恰好相反,虽然有一双和天枢一模一样的眸子,漆黑如夜、亮若星辰,刀削斧刻似的精致五官却像极了另一个人。虽然和那个人相比眼前的孩子面容要柔和许多,但是天权仍然一眼就认定,他是阿烈古琪的儿子。
被自己脑中瞬间闪过的想法吓到了,天权身形微晃,向后退了两步,直到扶住身后的白梅树才站稳了身子。阿烈古琪对天枢的执着他是很早就知道的,可是天枢,他怎么可能会……天权用力眨眨眼睛,想甩掉这个疯狂的想法。
若离同样惊诧不已,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手中捧着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茶水溅在白色的裙裾上格外明显。
枭儿倒是神色泰然地走向了那对长得并不太像的双胞胎,柔和地开口道:“你们就是朝儿和佳期?”
“你怎么知道?”朝儿和佳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好奇道。
没有理会天权和若离的诧异,也不去管枭儿和双胞胎的亲近,天枢径直走向已经玩得满头大汗的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