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毕竟成名已久,最后只是淡然一笑,收手。李逵却不服,拖着伤腿,挥舞双斧,欲再战。张良未理会,他身有伤,胜之不武。
花荣早已留意到武大,见他出面,便不再追燕青,返回公孙胜身旁,行礼。公孙胜遥遥拱手,笑道:“许久未见,武大,风采依旧,贫道有礼了。”
武大见状,不便再摆架子,翻身下马,回礼道:“公孙道长,别来无恙?”公孙胜抚须点头:“承蒙武大挂念,梁山一切安好。”
武大哈哈一笑,转身向卢俊义笑道:“大师兄,许久未见啊!”卢俊义脸部抽搐,无言以对。燕青凑近,插话道:“喂,你这无耻之徒,哪个是你师兄?”武大知燕青忠心,未予理睬,直接向卢俊义行礼,正色道:“小弟武植,见过大师兄。”
燕青欲发作,头皮发麻,只得作罢。原来,西门庆与武松也前来行礼:“见过大师兄。”张良、张平同样下马施礼:“见过大师兄。”卢俊义愕然。
武大嬉笑着上前,伸出手:“大师兄,初次见面,有何见面礼?”随后四人四只手同时伸来:“大师兄,初次见面,有何见面礼?”燕青与卢俊义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
卢俊义很快明白,这些人皆是师父新收的弟子,故微笑道:“诸位是师尊新收的弟子吧?愚兄匆忙而来,稍后再补礼。”燕青明白他们除了武大皆为记名弟子,因怡翠楼之事对武家颇有不满,撇了撇嘴。
这一撇嘴惹恼了武松,他脾气火爆,质问道:“哦?何意?燕青小兄弟是要赐教一番?”燕青欲应战,却被卢俊义制止。卢俊义深知燕青非武松对手,上次在怡翠楼的争斗中已有体会。
“罢了,同门师兄弟,莫让外人看笑话。”卢俊义武功高强,又是众人名义上的大师兄,武大不好驳他面子。他这么做,本就是以柔克刚,先用同门之情束缚卢俊义,以免他发作难以应付。
武大向梁山众人介绍:“公孙道长,花荣兄,鲁提辖,各位好汉,此人便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我的大师兄。”众人恍然,难怪能以一敌四,原来他就是威名赫赫的玉麒麟。
鲁智深豪爽,抱拳道歉:“适才我兄弟失礼,还请卢员外勿怪。”武大询问详情,得知这一切只是闹剧。刘唐曾品尝过武家美食,一路吹嘘,眼看阳谷近在眼前,两人商量后丢下公孙胜等人先行,未曾想路上竟遇到骑“麒麟兽”的卢俊义。卢俊义被誉为“玉麒麟”,乃因其河北三绝——枪棒拳艺,加上麒麟黄金盾、麒麟黄金甲、麒麟坐骑,麒麟象征吉祥,又称“仁兽”。卢俊义仪表非凡,双目炯炯,眉分八彩,故此江湖尊称“玉麒麟”。
其马被誉为麒麟兽,自是神骏非凡。李逵与刘唐见之心动,言语间对卢俊义略有冒犯。燕青见状,挺身而出,与二人较量,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卢俊义适时出现,化解冲突。梁山好汉见状,纷纷加入战局,一场大乱斗就此展开。卢俊义是江湖上的豪杰,而梁山晁盖宋江亦独树一帜,经武大调解,双方一笑泯恩仇。
武大心中却有些不安,却又找不出缘由,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过于多虑。小风波过后,周侗闻卢俊义到来,已返回武府,众人上马,前往阳谷县城。临近城门,下马步行。因武大的盐坊和酿酒坊生意兴隆,加之江湖人士纷至沓来,城内确实不宜骑马。武大过城门时,守卫认得他是威名赫赫的武大官人,免检放行,武大颇感得意。
此时,一位纤细的千金小姐不慎撞到武大,若换作男子,难以靠近。武松与张良见是女子,未加理会,西门庆还戏谑了几句。武大微笑不语,暗中握紧的拳头中多了一团纸。卢俊义瞥见,未发一言。
周侗在武府收到密信,只有“速离”二字。快走,离开何处?自然是尽快离开武府。周侗认得笔迹,乃多年老友,同为君山会成员,必不会信口开河。但为何好友让他速离武府?武府是否出现变故?
周侗皱眉,不动声色。卢俊义等人进府,又是一番热闹。无论谁,面对周侗,皆自称晚辈,梁山众人也不例外,与卢俊义一同拜访老人。周侗笑容满面,如同偷腥的老狐狸,大赞这群青年才俊。武大与卢俊义初次正式相识,当晚宴请宾客。童英受邀却未至,始终未露面。
宴会上,周侗浅尝几杯后,借口酒力不支,悄然离去,实为让众人尽情欢乐。周侗一走,宴席变为狂欢。鲁智深与武松酒逢知己,刘唐与李逵自娱自乐,西门庆圆滑地与燕青拉近距离,武大陪伴卢俊义、公孙胜和花荣。花荣今日显得异常,沉默寡言,只顾饮酒。
众人嬉闹至深夜,酒足饭饱后散去。武大长舒一口气,幸亏卢俊义与公孙胜体贴,他知道武大身为武家家主不宜醉酒,代为挡酒。稍作洗漱,武大独自来到周侗房中。他猜得没错,周侗果然未睡,似已等候多时。
“去为师泡壶茶。”周侗看书,未抬眼,吩咐道。既已是弟子,便需尽弟子之责,武大收起欲言又止,匆匆去泡茶。待茶泡好,武大平静下来,如实禀告:“师父,今日弟子收到警示。”
说完,他将纸团展开置于桌前,供周侗过目。纸条上仅一字:“蔡!”周侗扫视一眼,问:“谁给的?”武大不假思索,答:“弟子推测,应是方腊手下师师姑娘所为。”
周侗疑惑地看着武大,等待解释。武大尴尬笑笑,解释道:“怡翠楼在阳谷多年,师师姑娘手段不凡,传递消息的女子,弟子觉得眼熟,应是怡翠楼之人。弟子猜想,或许师师姑娘对上次之事心存歉疚,故示警。弟子不解,蔡家远在天边,有童英在侧,他又能如何?”纸条上的“蔡”字,无疑是指蔡家,大宋朝中唯有蔡家配得上此名。
然而,武大说出这话后,内心陡然一震。周侗慢声道:“想通了?还不算愚钝。”武大面色尴尬,想起童英未赴宴,起初以为他军务繁忙,饮酒时便忘了此事。此刻细想,此事恐有蹊跷。童英就算不能赴宴,至少也会派人通知武府,如今无人前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童英未收到邀请,二是他自顾不暇,无暇顾及武府。
无论哪种解释,对武大来说都预示着危险。“勿慌,为师也收到警示。”周侗取出写有“速离”的纸条。武大面色渐沉,沉思良久,无言以对。武大找周侗商议对策,一是西门庆酒后失态,二是周侗经验丰富,熟知官场,江湖人脉复杂,是解惑之人。没想到他也收到警示,此事愈发棘手。
“你与蔡家有何瓜葛?”周侗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武大轻轻一笑道:“学生与蔡京初时无冤无仇,只是盐田之事与童家牵连,随后便成了无辜的牺牲品。蔡京的幼子蔡{,竟派遣手下欲擒吾妻儿作威胁,武府诸多勇士丧命,张平也因此断臂,自此与蔡家结下不解之仇。”
周侗冷笑一声,接口道:“你恐怕忘了收留你的二师兄了吧?”
二师兄,即林冲,惹上了高俅,难道高俅与蔡京果真狼狈为奸?
周侗面色铁青,“这些朝中蛀虫,百姓福祉不思,排挤异己倒精通,老夫恨不得食其骨,寝其皮!”
武大微眯双眼,看来老师周侗当年也曾深受其害。
片刻沉默后,武大问:“老师,学生想去军营一趟,您意下如何?”
周侗想了想,反问道:“深夜探访,你不怕童英已被蔡府之人掌控?”
武大毫不犹豫答道:“绝无可能。蔡府尚未能一手遮天,阳谷县乃我和童英的地盘,他们即便派人来,童英也不可能轻易被控制。除非……”
二人同时抬头。
没错,除非蔡府之人手持圣旨而来。
虽说宋徽宗只知享乐,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有着独特的威权,他必定也有自己的亲信,数量远超童家和蔡家,这是无疑的。
若是皇室亲信加上蔡府心腹联手,童英这个童家庶子恐怕难以招架。
静寂的夜晚,武府一片寂静。
武大吩咐家将召唤张良和张平。
偌大的武府,不能永远依赖西门庆和武松,张良和张平是他着重培养的心腹家将,他们也毫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