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一旁看着秦喆稚气的举动,破涕为笑,“你看这孩子,心里只有你这个哥哥。”她说着转过头去,却发现秦铮红着眼睛,咬紧了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阿铮……”母亲轻轻唤道。
秦铮摇摇头,只觉得喉咙里发疼,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哽咽的哭泣。
转眼又是半年,秦喆走了以后,日子好像突然间变得不一样起来,秦铮还是老样子,上班,下班,只是没了可以操心的人,越发觉得空虚。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波动秦铮的情绪,仔细想想,他过去的生活,好像都是在围绕着秦喆在转。
秦喆上学了,跳级了,上初中了,上高中了。秦喆病了,秦喆的成绩升了,降了,秦喆被老师表扬了,秦喆被批评了。甚至是秦喆想吃豆腐了,秦喆总是不爱吃苦瓜……生活里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是秦喆的影子,看到每一样东西,尝到每一种食物,满脑子想得都是秦喆。
“你这孩子……”母亲听了秦铮的话,叹了口气,“你也不能管他一辈子不是?等小喆大学毕业,也就要成家立业了,倒时候,你也不用管他了。阿铮,你也小三十了,现在小喆也大了,你也该结婚了吧。”
这旧事重提让秦铮浑身一颤,这些年他还真没往这事上想过,他摇摇头,“再说吧。”
母亲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多少有些担心,想着这孩子不会是生理上有什么问题吧,这样的猜测让她不敢再多提结婚的事儿,只得把话题揭了过去。“十二月,小喆该过生日了,哎,这一次他恐怕要一个人过了。”
秦铮心中一动,“要不然过两天,我去看看他?”
母亲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想他了去就是了,找什么理由,我也是想他了,可惜一把老骨头,折腾不了了,你去帮我看看他。那边天冷,你去的时候记得多穿点,看看他衣服够不够暖和,学校的条件怎么样。”
“嗯,知道了,我明天就去火车站订票。”秦铮想到可以去看秦喆,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他想着,秦喆大概又要长高了吧。
下了火车,秦铮心里竟然有些近情情怯,明明只隔了半年的功夫,却突然间有了些紧张。北方的冬天天气很冷,秦铮下了火车,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找了个公用电话,联系秦喆。
秦喆上大学以后,利用课余时间打工,做点家教或者推销员之类的工作,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个手机。电话号码,他自是告诉秦铮了,秦铮工工整整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此时翻出来,才突然发现,那上面微微发黄,被他闲来无事摸索过很多次,但真打过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秦铮为了省钱,没在火车上吃晚饭,硬撑着下了车,又冷又饿。他急急忙忙给秦喆打了电话,好久才接通,只听见噼里啪啦地闹腾地很。
“喂,我是秦喆,请问您是哪位?”想来是看到陌生的号码,秦喆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的疏离。
“小喆,是我。”秦铮低声道,风太大,他听到电话的听筒刺啦刺啦的想着,于是伸手挡了一挡,“我在火车站。”
“嗯?请问你哪位?”秦喆那边的声音似乎很大,他似乎朝别的地方喊了一声:“宁川,把声音关小一点,我接电话呢。”
“哎,知道啦,就你毛病多。这种时候,接什么电话啊。”那边嘟嘟囔囔的抱怨,却还是把声音打小了一点点。
秦铮听那边静了下来,又说了一声:“小喆,是我。”
“啊,哥,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秦喆愣了愣,问道。
“我现在火车站,你现在在哪里?”他听出秦喆那边似乎不方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如果不方便,告诉我地址,我过去等你。”
秦喆沉默了片刻,报了一个ktv的名字和地址,想了想又嘱咐道:“如果找不到就打车过来,这边挺乱的,小心点。”
秦铮应了一声,挂了电话,突然间觉得秦喆说话的口气和从前差了不少,微微有点发怔,好像突然之间,秦喆已经长大了。
打车到了秦喆所说的地方,秦铮有些不知所措,装修豪华的门面,柜台前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各自忙碌着。好在他等了一会儿,便看到秦喆从楼上跑下来,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包得像个包子。
“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秦喆窜下来,一把抱住秦铮,在他身上使劲蹭了蹭,笑得灿烂,一连串幼稚的举动,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忍不住偷笑。
“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秦铮无奈地笑起来,刚觉得他长大了,这一会儿又成了个孩子,他们在ktv里提供的休息用沙发上坐好,秦铮这才发现秦喆嘴里有淡淡的酒精味,小脸更是红扑扑的,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秦喆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同学们都喝了,我也不好不喝。”
“你才十六。”秦铮不满地说道。
“谁说的,后天就十七了。”秦喆反驳道,“有个同学今天过生日,说要请我们唱歌,大家就一起过来了,算是给我们俩一起过,所以才喝了一点,不是很多,没事的。”
秦铮伸手摸摸秦喆的头,确定没什么大事,才算放过了他。
“哥,你说你来了也不说一声,刚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做梦呢。”秦喆小声说着。
秦铮不敢告诉秦喆自己去火车站的时候,正巧当天就有开过来的火车,所以买了票就直接过来了,哪里顾得上给秦喆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