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澜瞬间会意,十足认真的翻了翻怀安手里的画本,丈夫的作画功底她很清楚,书中的每一个典故,人物或动物,都画得惟妙惟肖,可爱极了。
“我打算先出一本《千字文》,试试水。”怀安眼睛里直放光。
许听澜逗他说:“做这样一套雕版可不便宜,你有银子吗?”
怀安一愣:“啥银子?”
许听澜道:“刻雕版呀。还有校勘、编审、书写、镌刻、印刷、装帧,都是要钱的。”
怀安搞不懂了:“书坊印我爹的书,我还要倒给他钱?我爹哎!那可是我爹哎!”
许听澜啼笑皆非,耐心给他讲解起时下出版的各个途径。
一是官刻,顾名思义,由国家出资出版的图书,如国子监发行的经史类书籍、启蒙课本;钦天监发布的黄历;太医院印刻的医学书籍、地方府州县刻印的地方志等。
二是坊刻,由书坊出资刻印小说、杂剧、科举用书、民生百科大全等,书坊主人也时常自编自刻,流入市场,获取利润。是解决市井百姓文化需求的关键,很接近于后世的出版社出版。
三是私刻,由个人出资刻书,类似于后世的自费出版,多是为了歌功颂德,或展示个人才华。
如果怀安能编出一本《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或许可以走坊刻,甚至还能大卖,可他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原来我爹还不如银子管用……”怀安咕哝一句,猛然感到后背生凉。
沈聿默默挽起袖子,打算让他见识一下到底哪个管用。
怀安见势不妙,踢掉两只鞋,猴儿一样窜到娘亲身后“避难”,动作极其熟练。
“你怎么这么皮呀!”许听澜拍他一下:“一天不惹你爹生气,浑身不舒服。”
好在沈聿只是剜他一眼,并未和他计较。
怀安探出脑袋来,又问:“娘,那私刻有什么好处呢?”
许听澜看了一眼丈夫,笑道:“帮你爹赚得名望和声誉。”
怀安转头瞧了老爹一眼,摇头道:“大可不必!”
许听澜颇觉好笑:“怎么这么说?”
怀安指着沈聿一本正经道:“我爹,长成了这副模样,文章被印的满天飞,还需要什么声望?”
沈聿:……
分明是句好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呢。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许听澜反问。
怀安苦着脸:“就真的赚不到钱吗?”
“赚钱的话……”许听澜迟疑着:“凡事都有例外,私刻只是成本高,其实未必会赔本。”
说完她就后悔了,只见神色恹恹的小孩儿猛地两眼发光。
片刻,怀安跑回西屋抱出一个匣子,挤坐在娘亲身边,里面是他攒了五年的零花钱和压岁钱,整整五年!
“够吗?”他问。
沈聿瞠目结舌,原来这小子这么有钱!
他一向不问庶务,俸禄和家里走账的月例全在妻子手里,外面的开销随支随用,从来不知道儿子比自己有钱。
许听澜笑道:“我早就说过,他很能存得住钱的。”
话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此子颇得老娘真传!
可她更想不明白了,丁点大的孩子,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想着赚钱。想到她娘家弟弟从小就是财迷,莫非外甥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