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急忙忙的摆手道:“我一个小孩子,又不是书法名家,哪能替人提匾啊!”
“要的就是小孩子的效果!”怀安连拉带拽将好友薅到书桌前:“要不是我这笔字实在有碍观瞻,就自己上了!”
赵盼一脸无奈,赶鸭子上架的拿起了笔:“写什么?”
怀安想了想,道:“蒲公英童书馆。”
赵盼横握着那支快赶上他手腕粗的毛笔,按照怀安的要求,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宣纸上写下这六个字——蒲公英童书馆。
稚拙的笔迹竟颇显几分童趣可爱。
赵盼挂起毛笔,歪着脑袋审视自己的字,不解的问:“为什么是童书馆?”
“因为我要打造一间专门印刷蒙书的书坊。”怀安道:“我们小孩儿自己的书坊。”
赵盼面带振奋,觉得自己能够亲身参与,十分荣幸。
“可是,”他又问,“为什么是蒲公英呢?”
怀安一脸认真的解释:“希望我们刻印的书像蒲公英一样,随着风飘呀飘呀,落在每一个孩子的书桌上。”
赵盼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脸憧憬和向往,他们在做一件多么美好且有意义的事啊。
却见好友乌黑的眸子闪着异常的光:“这样,我们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小钱钱!”
“啪!”是三观碎裂的声音。
赵盼脑子里关于父亲的教诲——什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什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统统受到了巨大冲击。
工作量太大,两人商量好分工合作。
怀安功底不够扎实,主要负责检查排版和图画,然后传给赵盼,逐行检查是否有别字漏字,忙了一天,只看了不到三成。
回县衙的马车上,赵盼盘算着:“我可以跟我爹商量,每天申时散学,来书坊一个时辰,你可以吗?”
怀安点头:“可以!”
两人一拍即合,约定好每日申时正到书坊来,酉时回家。
他们眼下在做的事,并不知道结果如何,因此怀安还未向赵盼提过分成的事,赵盼却不计报酬的付出时间精力,这份专属于小孩子的纯粹和热忱,让怀安特别感动。
其实仔细想想,也未必只有小孩子有这份纯粹,赵知县也是这样的人,他是怀安两辈子见过的人里,最正义无私的,怀安不希望看到一个真正爱民如子的好官生活的如此清贫拮据。
人再好,也不是套在神龛里享受香火供奉的佛,他还有老母妻子,儿子还要读书娶妻,女儿还要攒嫁妆……
怀安知道自己的想法特别庸俗,可是他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俗人,只会以俗人的方式帮助朋友。
时间一天天过去,印刷工作按部就班的慢慢推动。
赵盼做事认真,每看到有出错的地方,都会指出来并销毁掉,让刻板师傅重做。
这是一份十分费神的工作,怀安还好些,他只看图画和排版,赵盼那边,没几日便出了状况。
因为雕版上的文字是反过来的,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四到七岁的儿童正处于空间方位认知逐渐完善的过程,看的镜像字太多,极易出现混乱。于是赵盼在家练字的时候,出现了左右颠倒的情况。
赵淳治学严厉,哪里能允许儿子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忍了一次两次没说话,第三次终于忍不下去,提着戒尺将赵盼的右手打成了水晶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