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位上的人,情绪往往不浮于表面,白术跟了他许久,此刻也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想法。
呼出口气,白术又琢磨了下,最终还是抬步上前:“大人,北院那边派人过来,说是有一位表小姐站在门口。”
宋知礼没有反应,此刻修长有力的指骨压在一本折子上,他低垂眸看着,却什么也没说。
白术只好摸摸头,有些懊恼地退后一步。
早知道世子爷是这个态度,他就不多嘴了。
未多时,宋知礼忽而放下折子。
连最后一抹霞光都褪去颜色。
靠近北院的门前,只一棵高树,除此以外,在没有多余的装饰。空荡的院子,干净的石板路,黯淡的天空,这里寂静到有些可怕。
陈在溪等了许久许久,可抬眼,眼前空旷,没有任何人沿着石板路走来。
她忍不住想,表哥没有回来,是因为知道她在,所以才刻意回来的这样晚吗?
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她心中弥漫起淡淡的焦躁来。陈在溪一直知道一件事情——她不讨人喜欢。
年幼时,阿娘还在,可她的阿娘和别人的阿娘不一样,很少对着她笑,也很少抱她。
幼时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关于阿娘的更是被淡化,可有一个画面,似乎不受时间虚化,仍旧清晰到深刻。
她似乎病得严重,躺在床上,热汗淋漓间,眼睛紧紧闭着。是她连着烧了两天,怎么也醒不过来。
府上的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深怕她就这般死了。但其实她没有失去意识,她只是睁不开眼睛。
闭上双眼以后,感官变得清晰。
她听见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听见嬷嬷说她活不过今年,也听见绿罗的哭声。
下一瞬,她感受到一只轻柔的手落在脸颊,正从上至下的抚摸着她。
是阿娘。
抚摸在脸颊上的手真的很温柔,陈在溪喜欢这样的阿娘,但是又不想让阿娘担心自己。
可是她生病了,阿娘也在担心她,阿娘没有不喜欢她。
她很想很想睁开双眼,告诉阿娘,她不会死,她只是暂时睁不开眼睛,不用担心她。
然后下一瞬,阿娘温柔的声音却落在耳边:
“你要是就这般睡去,一直醒不过来也不错。”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陈在溪觉得自己已经忘了,只知道那时的她在不断下落。
她想,她还有阿爹。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阿爹也不要她。
在阿娘去世的那一年,阿爹就领回来几位弟弟妹妹,还同她一般大小。
她其实不太懂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从今以后,会有弟弟妹妹陪着她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