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捡起自己的书包,掸了掸上面的土,过程中因为肚子痛,反复吸气,从书包侧袋里摸了摸,没摸到纸巾――她包里什么都有,却从来不带这种女孩子气的东西。
“有纸吗?”余思归狼狈地问,“最好是湿纸巾。”
薛儒忙不迭地找出纸巾给她,是一包清风。
她以湿纸巾小心地擦了擦脸,擦下来一抹鲜红的颜色,伤口并不深,此时已经在凝固了。
“……他们是很懦弱的。”余思归颤抖着说,“不要害怕他们。”
薛儒听了那句话,无声地大哭。
思归说:“以后也不要怕。”
然后余思归把纸巾丢还给他,让薛儒擦擦泪水。
“懦弱不是罪,”余思归对他说,“软弱也不是罪。”
薛儒怔怔地看着她。
余思归眼眶仍因为疼痛红着,却仿佛不是头一次。她把书包背在肩上,校服上血花点点,犹如凛冬的红梅。
早春的风吹过这个女孩子的头。
她马尾辫有点散了,额角仍带着伤,脸上血没擦净,明明应是颇为狼狈的模样,她却仿佛一无所觉。
余思归看着他,迫为严肃地说:“……认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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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正身处一场旷日持久的、来自环境的校园暴力之中,你将如何自处?」
余思归交出了她的那份答卷。
初三那年,她在水房救下薛儒。
混乱中归归拽着他,被曲若们踢了好几脚,险些去打了石膏。
但是从水房的那一天起,曲若们的权威就被颠覆了。当第一只出头鸟出现,就有第二只出头鸟对薛儒伸出橄榄枝,有人主动邀请薛儒和他一道回家,仿佛万年寒冰上的第一道裂纹,随后春日降临大地。
此后万物复苏,迎春花开在溪畔。
――他们是很懦弱的。
对他们认输,才是真正的罪。
……
余思归浑身都痛,其中肚子最疼,但是天色已经很晚了,去医院可能也只能挂急诊……
怎么办,和妈妈说一声?但妈妈今晚估计是答辩宴……打了电话只是徒增她的担心,搞不好还要改签飞回来……
妈妈明天回来也是一样的。
余思归摸出手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来由地有点想哭。
天已经快黑了,手机屏幕微微亮起。
解锁后屏幕仍停留在和盛淅的对话页,那个今天莫名其妙生气的人。
她身上细细碎碎的小伤无数,说不疼是假的,小时候经常和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把人家打跑了自己就一路哭着走回家……归归你停住,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做这种事,至少回家再开始哭吧。
但是眼泪还是在往下掉。
就像忍不住似的。
余思归用力擦了擦脸,感觉自己非常丢人,这么多年没半分长进。她拼命把眼泪憋了回去,却怎么也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