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头低着,吸了口气,纪海平这些话他并不想听下去,但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纪海平留他“教导”了好一会儿,直到田东宁送文件进来签字,才放他离开。
纪星下楼到一楼的时候,他纪家大少爷的身份和突然来公司的事情似乎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下了楼来,借着拿外卖的机会往电梯口凑,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和董事长不合的纪氏大少爷长什么样。
“我没骗你吧?是真的很帅,我以前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过这种什么富家公子高富帅,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
“真帅啊,调休上了七天班,今天困了一早上,现在看到他帅得我都清醒了,你说他来公司干嘛?不是说他和纪董一直不对付吗?”
“谁知道啊,也许是又对付了呗,人家是亲父子,能有多大仇怨啊,而且纪氏这么大产业,以后都是他接手,犯不着跟自己亲爹作对吧。”
“你说他以后不会要来公司上班吧?他会不是以后是我们领导啊,我靠这么年轻这么帅的领导,我晕了,他要是真来,以后我上班再也不迟到了,天天去他办公室门口堵他签字”
田东宁跟着纪星下来,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口:
“少爷,要不要我喊司机送你回去?”
纪星抬手,拒绝了田东宁的好意:“田叔,不用了,您回去吧,后续合同麻烦你尽快。”
田东宁心下了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纪星送了出去。
送你回来的人还次次都不一样
方橙果真一觉睡到了下午。
外面虽然下着雨,但不是那种滂泼大雨,淅淅沥沥的,轻柔雨声都像是催眠的白噪音,窗帘一拉卧室里和晚上似的,方橙睡得很安稳,梦都是好梦。
他其实还想多睡会儿的,昨天实在有些累,他整个人身子都没什么力气,腿脚都有些酸痛,腰也不舒服,但是叫醒他的是手机里响着不停的铃声。
方橙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发现干干涩涩有些难受,索性继续闭上了,抬手用手腕盖在自己眼睛上,另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划了接听。
“喂?”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听出了方橙语气里浓厚的鼻音。
“橙子你感冒了?还是在睡觉?”
方橙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也明显愣了下,这才睁开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是夏同。
自从那次聚会后自己一时冲动和夏同出了个柜,第二天又发了那两条消息,方橙心里想的是,以夏同那个大直男的性格,估计是不太能够接受他是同性恋的事实的——这也没什么,方橙本也没觉得所有人都要接受自己,说不可惜那是假的,但是他当时之所以会发那条信息,就是希望夏同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自己会主动退开他的生活圈子,他希望夏同不要勉强与自己来往,更无需自责。
那次之后,夏同也就真的没有和他再有过联系,方橙有一次下夜班刷到了夏同发的朋友圈,内容是大早上起来工作打的鸡血,配了张日出的照片,文案是“再怎么样生活也要继续下去。”
方橙将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也没有点赞,默默退出了微信。
夏同说的没错,很多事情发生之前我们总是抱有太高的期待或是太高的恐慌,仿佛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世界就会停转,自己就会失去支撑,但其实,越是长大就越是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谁离不开谁,离了谁地球都好好的,再怎么样生活也要继续下去。
他以为自己和夏同就这么默契而又体面地不会再有联系了,却没想到夏同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
方橙语气闷闷的,尽量想清清嗓子,声音很温和:
“嗯,我睡觉呢,才醒。”
夏同在那边反倒显得有些尴尬,说话也有些犹豫:
“哦,难怪,还以为你不舒服呢。”
方橙见他支支吾吾,心里想了想,于是主动开口问: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是生病了吗?我最近在休假,可以帮你联系问问同事。”
当时他和夏同发完那条短信,还补了一句,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他。
毕竟曾经朋友一场,方橙怕夏同今后有什么事反倒不好开口,于是才补了这一句。
可夏同这会听到这话,却是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只好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没有,我哪有那个好运气,这班一天天上的,连个休息日都没有,哪敢生病。”
“那是,什么事?”
方橙问完这句,只听夏同在那边左一个叹气,右一个“操”得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开了口:
“唉——我直说了吧橙子,我是想跟你道个歉的,也不能说是道歉吧,那天早上我看到你消息,我当时就懵了,我说这叫什么事啊,怎么突然好好的就变成这样了,你那意思就突然不愿跟我做朋友了呗,我是真懵了,懵完还有点气,我想凭啥呀?咱俩这么多年关系了,就因为你说你喜欢男的了,就得散了?当时气得都不想睬你了。”
“但后来第二天吧,我就后悔了,我看着你给我发那两条消息,看了好多遍,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唉,怎么就变这样了呢。”
“当时我就想去找你说清楚的,但上个月末我工作太忙了,每天陪客户陪到后半夜,不瞒你说,我这都快十几天没休息了。我就想着这事得跟你当面说清楚啊,电话里说不清,我就趁每次下班早或者下午接客户有个空去医院找你,结果我都去了三天了,你次次都不在,今天我刚又去你诊室挂号了,结果我一问那值班护士,她说你这段时间都不在,我就有点担心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橙子,你怎么突然休假这么多天?你不是工作狂吗?生病了还是家里有事?要帮忙的跟哥们开口啊,我已经想明白了,性取向那啥的根本不是事好吧,都什么年代了,你把我当什么了?老顽固啊?我也没那么古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