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微微震惊地看着萧辞,随即飞快坐到他床边,双手捏住他的肩膀,“小冰块,你真的对那厮太好了,以前那个见人就砍的冷面公子去哪里啦?”
萧辞看着面前这人异常真挚的表情,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心下微颤。是啊,自己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再一味地冷眼视人,孤傲冷清,竟然好像平添了一份人情味。这个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以前的自己身上的。而自己的这些变化,大多都是因为凌泽。
夏安见萧辞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一个地方发呆,便还以为他又困了,“既然你烧已经退了,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师尊说你这几天可以不去练功。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去。”
说到这,夏安又忍不住感慨道:“师尊可真好,估计再过不了几年,我就要改口叫他爹了。”
萧辞不发一语,只是眼神里又弥漫了一层黑雾,周身的温度好像又冷了些。夏安瑟缩着脑袋赶忙从他的屋子里跑了出去。
萧辞已经没有发热了,只是还是有些头晕,但这对于萧辞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细细想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那天在薛柔的墓前,老妪说来人带了一个黑色斗篷。
“黑色斗篷。”萧辞将这四个字在口中反复念叨着,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一时思忖无果。他便从亡故的玉霄镇村民着手,玉霄镇的人死后身上布满黑色纹路,就和当年轻风镇试炼一样,轻风寺里的妖怪也是黑色纹路,满口獠牙。
怪物,老妪,斗篷!他想起来了。当年在轻风镇一间闭塞的屋子里,有位老妪也是说,来人身穿黑色斗篷,要村里人没十天向神兽献祭一人,方可躲过血光之灾。
同是身穿黑色斗篷,是两个人恰巧穿了一样的斗篷?还是那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心伤
萧辞顿时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快要将他冰冻,如果轻风镇、玉霄镇还有鸩幽殿发生的事皆是他所为,那这个人就真是太可怕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说辞。想到这,萧辞垂下眼眸,脑海里又想起那日凌泽无比气愤,恨不得将他一刀捅死的表情。他闭上眼睛,想将这人从他的思绪中丢出去。
倏然,离雅舍不远的凌徽寝居传出一声大喊,“不行!我不同意!”
萧辞无奈却又熟练到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被吵到的耳朵,根本不用分辨,只需要听声音大小就知道这声是夏安喊出来的。但这一声叫喊中,更多的是愤懑和不甘,萧辞心下了然,夏安定是知道下月初五凌泽和言绪要结为道侣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夏安站在师尊的寝居内满眼震惊地盯着满屋子的人,“合着你们早就定好了,就只有我不知道,对吗?”
凌泽和言绪一言不发,言绪更是脸上写满了歉意,凌徽站在一旁也想劝解,可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夏安的反应会这么大。
夏安快步走到言绪身边,拽起他的手,从没有对言绪生气摆过脸色的夏安,如今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越发用力,拽得言绪的手腕有些生疼。
“你是自愿要和他成亲的吗?是不是有人逼你?”说到这,夏安撇了言绪旁边的凌泽一眼,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凌泽冷笑一声,就好像在听一个笑话似的,言绪忍着手腕上的疼痛,温柔地对夏安说:“没有人逼我,我是真心想和他成亲的。”
夏安抓着言绪的手慢慢卸了力气,垂落在身体两边,整个人像是被失去了魂魄,木讷地站在一旁。只有微红的眼眶彰显出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夏安深吸一口气,好似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勉强地咧开嘴撑起笑意,“祝你们白头到老。”
夏安哽咽出声,再过不久阿绪就是别人的阿绪了,那个温柔和煦的人儿始终是不属于他。夏安低下头,匆忙地从寝居内跑了出去,他不想让别人瞧见他这般脆弱的模样,泪水从眼眶中顷刻滴落,一个无时无刻如阳光一样始终大笑着的少年,在这一刻不争气的哭了。
夏安回到雅舍,瞧见萧辞坐在椅子上轻抿茶水,好似与外头的一切割裂开来。“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是。”萧辞放下茶杯,直视着愤怒到极致的夏安。
“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都在把我当猴耍!”
萧辞并没有被他冲天的怒气所打扰,还是一副清冷淡然的做派,“之前他们俩在破庙里待了一晚上时,你不应该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了吗?”
正当萧辞说出这句话时,胸口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刺痛又密密麻麻地翻了上来,萧辞捏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却始终隐忍着一声疼也没喊。
夏安霎时顿住,气好像消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事深深的无力和悲伤,“是啊,我早就猜到了的,只是内心又不想自己猜中而已。”
雅舍里,两个伤心的人,相顾无言。
时间飞逝如流水,一转眼就快到了凌泽和言绪大婚的日子。这一段日子,萧辞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其他的都与生病之前无异。
这段时间,凌泽和言绪也是忙上忙下,不停为典礼做各种各样的准备。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但每次都是成双成对。萧辞偶尔有机会瞧见凌泽,但他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直接目不斜视地穿行而过。几十天下来,两人竟是连说话都没超过十句。
萧辞心中苦涩,却又每天不断地提醒自己,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