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玲去开家长会了,林平尧方才接到了医院重症患者的急诊电话,将他安顿好后,林平尧把电话放在他的手边,让他发生什么第一时间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然后出了门,估计暂时回不来。
林柏楠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打算借光继续沉迷于物理。
可脑海中忽地闪过妈妈昨天的一句闲聊:“你袁叔最近挺辛苦的,天气降温了,大冷天的还得二十四小时在工地监工,家都回不去……”
魏阿姨也去开家长会了,那么说明此时此刻——
袁晴遥很可能一个人在家。
嘁。
不去管她。
他打开手电筒,暖黄色的光线投射在物理书上,光有了形状,圆圆的,就像,就像她可爱的小脸一样……
不许想她!
林柏楠恼怒地拍了拍额头,仿佛这样做就能把袁晴遥从他的脑子里赶出去。
他催眠自己:没有她叽叽喳喳的正好耳根清净,反正也不想陪她玩那些无聊的游戏,就让那个胆小鬼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家里呆着吧……
目光重新锁定了物理书,林柏楠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随着停电的时间越拉越长,缠于他心头的焦躁感竟也随之累积。
这心烦意乱并不是因为他怕黑或怕鬼,他连死亡都不怕,他才是真正对一切无所畏惧的小孩,然而那天,在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的黑暗面前,他有点害怕了……
他害怕她会害怕。
深深地叹了口气,林柏楠合上物理书,把手电筒夹在两条大腿间的缝隙中,划着轮椅出了卧室,在餐桌上留了张写着“我在袁晴遥家”的纸条后,他来到了门厅。
他决定了。
他要去陪她。
不管多难他都要去。
不就是从一层楼到另一层楼而已吗?
这还需要下决心?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如此,只要有腿有脚就能轻而易举办到。可对于十一岁的林柏楠而言,这堪比九九八十一难的取经之路,可谓困难重重。
当年的他,还没学会翘起轮椅前轮、调整身体重心,依靠上半身的力量去带动轮椅上楼梯的这种方法。
右手虽然术后恢复良好,但他的上肢力量还远远不够,他那时只能在和轮椅差不多高度的物体间移动。
他可以仅靠自己从轮椅挪上床、沙发、马桶、康复科的训练床,但若遇到存在明显高度差的两个平面,他力不从心。
更何况是从轮椅转移到地面,再从地面转移到轮椅的这种“地狱级困难模式”。
但动动脑筋,办法总是有的——
不能安全地移到地面,就摔下去好了。
地面和轮椅相差太远,就利用台阶缩小高差好了。
林柏楠在心里模拟了一遍行进路线。
3、2、1。
数到一时,他护住脑袋和颈椎,身体前倒,将自己摔在了复健用的海绵垫上。
顾不上肩膀摔痛了,他马不停蹄撑起身体,拿上手电筒,将轮椅往前推一分,往前爬一寸,推一分,再爬一寸……
来到门口,他坐直身体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