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刘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大家过来看,快快!都过来见过明月县主!”
孩子们朝门外看看,没有人。
一个机灵的孩子道:“大哥哥,那是好心姐姐,不是明月县主!”
剪子刘便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别废话,好心姐姐就是明月县主!快点都来见过了!”
院子里有一瞬间的静寂,孩子们一时有点畏惧,但很快有胆大的带头,跪在地上道:“给县主姐姐请安!”
不得不说这孩子是十分乖巧的,又是县主又是姐姐,其他的孩子见他带头,一齐有样学样地跪了。苏皎皎笑眯眯地扶他们起来,一边道:“起来起来,你们都乖,姐姐有赏!”
说着从阿荷手里拿了荷包,打开将里面的碎银子分给那些孩子们,其中那个兔唇的小女孩依旧依偎着那个残疾老人身边,一动不动,只抬了头好奇地看着,可一见苏皎皎看过来,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苏皎皎走过去,将一小块碎银子塞在女孩儿手里,然后对她身边的老人道:“老人家!”
那老人察觉到身边有人,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看,便伸出手过来摸索,剪子刘怕冒犯了苏皎皎,忙一把扶住了,对苏皎皎道:“徐爷爷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不好使,县主你也别和他说了,说了他也听不见。”
说着他一弯腰,就把那老人抱了起来放在院中的椅子上。那老人摸了摸剪子刘的脸,老泪流了下来,说道:“阿勇啊,你可是回来了!”
剪子刘一扭头将眼泪逼回去,对一旁的兔唇小女孩儿道:“小豆子,去,烧水去!”
小豆子把手里的碎银子攥了攥,一溜烟跑去抱柴烧水了。
剪子刘安顿好老人,回来和街坊打招呼,街坊们已经给苏皎皎请过安了,此时对剪子刘又是佩服又是艳羡。
“剪子刘,这回你可翻身了,遇到了贵人,不怕那些追债的了吧?”
“你说什么呢,县主娘娘给的那些赏,还不够他还了钱?”
“剪子刘,以后你还忙活那些小生意不?”
“对啊,有发财的机会提携提携咱们这些个街里街坊!”
剪子刘一边应付,一边将人请了出去。回来见苏皎皎还站在院子里,当下难为情地挠挠头:“屋里可乱了,那个,您就院子里先坐!”
剪子刘一边说一边殷勤地用袖子去擦院子里的长凳,他弯腰仔细擦的空档,苏家教已经一矮身就钻进了他们的小屋里。
屋里一股子酸臭味迎面扑来。
屋子就是对面两间,一间是孩子们住的,炕上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地堆着破旧被子和脏乱衣服,地下更是狼藉一片,许多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破罐子,烂碗,长短树枝,还堆着许多卖不出去的商品,花花绿绿的廉价绢花线头,奇形怪状的竹编半成品,然后一个大水盆里盛着黑乎乎的脏水。
往那边屋看,那老人已经被安置在炕上,这边似乎和剪子刘和老人的房间,炕上略显整齐,地下却是同样乱七八糟,一些闲余的货物和几双旧鞋子胡乱地堆着。
阿荷实在受不了那屋中的气味,当下馋了苏皎皎道:“县主,咱们还是外边坐吧!”
关键是屋里根本没法儿坐!苏皎皎从善如流地出来,剪子刘在外面不好意思地露着一嘴白牙冲着她笑。
苏皎皎当真喝了碗水。那晚看着虽旧,还磕坏了一个小口子,但是看得出是被认认真真洗干净了,水就是白开水,没有糖没有茶,倒是有邻居送了糖茶来,苏皎皎却拒绝了。
苏皎皎对那群孩子们道:“姐姐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以后能不能把家打扫干净啊,你们看脏得姐姐都不敢进去坐呢!”
她说得坦率,那群孩子围着她,一起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那个最机灵的孩子大声道:“县主姐姐放心!以后我们一定把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下次县主姐姐来一定敢坐到屋里去!”
剪子刘想了想自己扔在炕上气味刺鼻的臭袜子,脸色通红了假意看了看旁处,然后他一眼看到墙边的草秸秆上不知那个兔崽子拉了一坨屎,吓得他赶紧将眼光收了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苏皎皎喝了那碗水便起身告辞了。临别还留了一块碎银子让剪子刘去看伤,剪子刘硬是没要:“你看我活蹦乱跳的,看什么伤啊!再说你已经替我还债,还花费了不少,哪能再要你的钱呢!”
不要是他的硬气。苏皎皎也不勉强,剪子刘冲她抱了抱拳:“县主大恩大德,剪子刘无以为报,只从此刀山火海,任凭差遣!”
这种类似的江湖语言苏皎皎也听过不少,当下不以为然道:“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阿荷咬了咬唇对苏皎皎道:“县主得提防此人。”
苏皎皎挑眉看向阿荷。阿荷道:“这人看着扶贫济困,实则上蹿下跳游手好闲,不稳当。”
苏皎皎没有反驳,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看他的家里,也不是过日子的气象。”
生变(五)
苏皎皎见到苏岸的时候,是在下午,花园中。
苏岸托着一只精巧的紫砂壶,安静地靠在银杏树的树荫下翻着书。下午明媚的秋阳照在他的身上,金灿灿的银杏叶轻轻飘落,在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
蓝天,落叶,暖阳。微微的风,俊雅如斯的哥哥!
苏皎皎突而觉得自己内心的憋闷与浮躁奇迹般地被涤荡一空不见了。
然后她听到枝头鸟叫,闻到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