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曾亲眼见过武成侯乘坐龙车,在天空之中翱翔?”,始皇帝眯着双眼,盯着面前的徐福,徐福被皇帝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此刻,坐在他面前,是这天下的统治者,地位至高无上的皇帝,只要一句话不对,他就要尸首分离了徐福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
武成侯的光泽,遮掩了这位皇帝的光芒,就好像这位皇帝是完全沾了武成侯的光,本身能力并不出众可惜,这是错觉,始皇帝身上有很多的缺点,在与武成侯的对比下,这些缺点尤其能被放大,他暴躁,自负,急功近利只是,这位皇帝同时也具备了优秀皇帝所拥有的所有品质。
他能识人,光是看他在庙堂里所安排的那些人,看看他们的成就,就能知道这位皇帝在用人方面的能力,就是赵高李斯这些在正史上的秦国掘墓人,本身能力也是非常的出众,没有人知道皇帝是怎么发现了他们,又如何看出了他们的能力。在原本的历史线上,编订新文字的是赵高和李斯抛开私人道德不谈,论能力,没有多少人可以比得上他们。
同时,他拥有非凡的胆魄,雄才伟略这个词,仿佛就是为这位皇帝量身打造,而在如今,因为赵括等众人的培养,皇帝身上残暴好杀的性格被消灭,这让他没有了最后一块短板,他开始在乎底层的百姓,不会将六国百姓们当作奴隶来对待武成侯逝世之后,秦国也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在皇帝的注视下,反而是走的更加迅速。
徐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先前几个同行,这些同行都是将皇帝当作傻子来糊弄,什么可以让皇帝长生不老,什么可以让武成侯起死回生,结果这些人都被带出去杀掉了,要不是韩非求情,全天下的方士都差点被带出去斩首了。徐福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并不曾见过。”
“哦?”,这终于是引起了皇帝一些兴趣,徐福并不愚蠢,相反,这个人非常的聪明,在原本的历史线上能将皇帝骗得团团转,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不同寻常,尽管那时的皇帝因为畏惧时间的力量而迷上永生。皇帝再次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为什么可以如此详细的描述出那些场景来?”
“陛下这些都是齐地沿海居民所亲眼看到的我是记录了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在齐地的琅琊,曾有超过两千人看到远处出现仙岛的场面您可以派人前往询问,我没有那样的运气,不曾亲眼见过这些”,徐福正说着,皇帝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怒声质问道:“既然不曾看到,就是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你怎么敢上书糊弄朕呢?”
徐福惶恐的跪下来,说道:“不敢我之所以如此上书,是想要为陛下证实这件事是否是真的”
皇帝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若是假的,就是那些渔民的过错,若是真的,那你就可以领赏你还真的是不愿意吃亏啊,不必多说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嬴政脑海里浮现出赵括严肃的脸,“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所谓神灵,也是人自己所想出来的精神寄托,不可相信。”
嬴政根本没有给徐福太多表现自己的机会,直接就让武士们将他赶出去,徐福虽然没有能说服皇帝,性命却也保住了。送走了这个方士,皇帝跪坐在案牍前,却不由得再次看起了徐福所呈上来的上书那其中对仙岛,对岛上仙圣的描述,实在让人心动,只可惜,这都是假的,嬴政想着,直接将徐福的上书丢在了一旁,不再理会。
这些年来,皇帝没有忘记赵括的劝告,在自己可以决定任何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按着自己的渴求大搞工程,就是水利工程,也只是搞了一处,也就是黄河沿岸的那座大工程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郑国,在得到皇帝命令后的第一时间里,坐车赶往魏地,准备沿着黄河,从韩地一路过魏赵两地,修到齐地附近。
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反复的制定这条渠道,等待着皇帝的许可,最终,他终于是活着等到了这一天。郑国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那沧桑的双眼里射出精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只可惜,郑国已经太老了他的年纪本来就比赵括还要大,这些年来,因为庙堂不愿意动工,他一直都是郁郁不得志。
若不是皇帝那句承诺,只怕他熬不到如今这个时候,当皇帝一声令下,开始沿着大河修建网状渠道,改善大河周围环境的时候,郑国主动要求全面负责这件事这位老人,坐着牛车,晃晃悠悠的赶到了魏地,定下了自己的挖掘计划,只是,来不及完成,在赶到魏地的第三个月,郑国就病逝了。
他在接到皇帝命令的时候,就已经身怀重病,他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长途跋涉,加上实地考察,日夜操劳,在一个晚上入睡之后,他就安安静静的离开了人世,再也没有能醒过来。而他留下的纸稿,却不是一般人所能看懂的,由其子郑共来代替父亲继续这项大工程。
在其他方面,皇帝也是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愤怒,即使自己麾下这些傻子总是不能最好的达到皇帝心里的目标,可皇帝还是强忍着不去杀死他们,不然,若是他真的想要杀掉,韩非是拦不住他的,而对韩非想要限制皇权的行为,皇帝也没有理会,他常常与扶苏辩论,听着扶苏那些“狗屁不通”的“伟大志向”,他觉得限制一下王权也挺好!!
扶苏比起父亲要差很多,无论是在处政的能力上,还是在识人方面,又或者在其他领域,他都比不上嬴政,甚至是年轻时的嬴政,他身上唯一的闪光点,就是他真的很仁慈,深得众人的喜爱,在民间的名望也非常的高,他几次外出巡视,一路上都在撒币,给与百姓们钱财,整顿地方,这就让百姓们非常的喜爱他。
大臣们也是如此,比起皇帝,他们更亲近与扶苏,毕竟扶苏好说话,不会因为一句话说错了就掉脑袋。
说实话,皇帝对他有些不满,他认为扶苏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他自己可以在一天内审阅完的奏表,扶苏需要十天的时间,这就让嬴政非常的不开心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其他几个孩子,还不如这个扶苏实际上,扶苏的能力真不算太平庸,只是在嬴政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
好在,赵括曾多次提到过,有这么一位温和仁慈的皇帝来继承大事业,这是好事,天下百姓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六国百姓要变成秦人,至少需要六十年的时间。而这前三十年在嬴政手里,后三十年就在扶苏手里。嬴政也不反对这一点,扶苏上位,就是凭借在民间的影响力,秦国在短期内也不会出现什么动乱。
况且,可以让他任用的大臣也不少,光是嬴政所知道的,如萧何张苍蒙毅,还有那位继承了父亲学问的张良,这些年轻人在将来都会成为扶苏的左右手,有他们在,扶苏只要不主动作死,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而扶苏的性格,并不是那样爱找事的皇帝,只要能任用这些有才能的人就好。
接下来的时日里,皇帝就是在忙着西北几个郡县的事情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迅速的处理完手里的事情,自己变得容易疲惫,肚子不断的变大,浑身愈发的沉重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年纪也大了,当扶苏的儿子在身边玩耍的时候,他尤其能感受到这一点,他也成为了大父。
茗走进大殿的时候,嬴政面前点着烛,他正看着手里的文书,聚精会神的思索着茗没有敢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他,只是,她等了许久,皇帝还是皱着眉头,根本就没有放下手里的纸张。茗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皇帝的身后,轻轻的捏着他的肩膀。
皇帝浑身一颤,这才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皇后,他平静的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这都几天了你整日在这里忙碌,这怎么能行呢?太医令可是说过,你需要休息不然,就会跟上次那样,头晕目眩”
皇帝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表情愈发的严肃,茗却知道他的想法,这老头啊,就是不肯服输,明明上了年纪,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可他就是不肯认输。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开始拿捏,皇帝看着手里的奏表,这是一份关于西北诸郡官吏任免的名单,他缓缓放下了纸张,长叹了一声。
“明明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就是挑选几个人怎么变得”,皇帝低声说着,茗看着他头顶上的几根银白色头发,只是安慰道:“你忙碌了好几天,不如休息片刻,明日再做,说不定就能做好。”
皇后都如此说了,皇帝自然就没有再反对了,他双手抓着面前的案牍,想要站起身来,接下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站不起来了茗急忙伸出手,想要扶起他,皇帝却是有些粗暴的推开了她,双手抓着案牍,猛地用力,终于站起身来,浑身的酸痛却做不了假,皇帝咬着牙,强忍着。
尽管再不服输,可是这具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告诉他:你已经老了。
皇帝没有养成自大张狂,无视一切的性格,他自然不会霸道的想要与时间为敌,与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为敌,可是藏在心里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如此轻易的向时间认输。茗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担忧,皇帝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走吧!”,茗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皇帝走的很慢,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飞速的流逝,当寒冬再一次消失,春天到来的时候,徐福再次出现在了皇帝面前,与上次不同,这次却是皇帝派人将他叫来的。徐福本来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听闻皇帝召见,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皇宫里。皇帝打量着面前这位方士,父亲曾经的言语一遍遍的回响在耳边,看向徐福的眼神也愈发的不善,这让徐福心惊胆战,他将自己叫来不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吧?
皇帝的心里有些纠结,他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什么长生之类的东西的,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心里莫名的有些烦闷,他并不畏惧死亡,皇帝不怕任何东西他只是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他还有很多想要做完的事情,他想要看着渠道完成,想要在全国修建道路,将全天下连接起来他想要看着各级学府覆盖全天下。
他心里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忽然有了面见徐福的想法,此刻,看着面前的徐福,他心里格外的纠结,非常的复杂。
聪明的徐福似乎看破了皇帝心里的纠结,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等着皇帝先开口,果然,皇帝迟疑了许久,终于问道:“那些渔民有没有说仙岛上还有什么?”,徐福感觉到机会到来,接下来,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什么有渔民真正走上过岛,吃了那里的水果后返老还童,什么有人在那里拜师孔子,失踪的时候目不识丁,出来的时候就精通儒家学说
这样话都带着一定的诱惑力,徐福时刻注意皇帝的模样,在自己说出返老还童的时候,皇帝的脸色有些动容,这让徐福知道了皇帝心里的渴望,故而,他就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他举了好几个例子,甚至还拿出了见证者的笔录皇帝心里的天平也是在缓缓的倾斜
在这一年,皇帝不顾群臣反对,在齐地设立了一个全新的机构,这个机构负责造船,探索海外,目的是寻找海外的仙岛。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想到,这却成为了大秦开始海上探索,并在将来走向海洋霸主地位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