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低声道:“再久一点也无妨。”
等到了校场,比试早已开始。皇帝看到他二人不觉微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坐。”
苏渔从前未敢直视过皇帝,此时方才看清,不觉微微一怔。
不想皇帝竟是如此年轻俊美,虽听闻皇帝已至而立之年,而看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英风四流,玉树临风,更兼气度贵重,颇有几分不怒自威,与夏凤兮兄弟真是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夏凤兮落了座,见姜添叔侄也陪在一侧,姜成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隔着老远冲他眨了眨眼睛。
苏渔对比武并无兴致,但她素来修养极好,虽然心中昏昏昧昧,面上却半分也不露出,仪态端庄而有礼。
正是无趣之时,却见那个熟悉的影子上了场,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郎官在齐孝然手中败下阵来。
这才应该是他的人生,她到底没有毁了他。
她看着,轻轻勾起了唇角,眼前却有些模糊不清。她没有欠他一条命,没有欠他一世平安,不用日日夜夜为悔恨和愧疚折磨。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真好。
却听夏凤兮凉凉开口:“可是风太大了?”
苏渔微微回过神来,问:“什么?”
夏凤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没什么。”
苏渔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微微有些红了眼眶,不禁颇有几分尴尬。
又听得一阵叫好,便见一名郎官重重跌下比武台,齐孝然已连胜四场。
皇帝不免微笑,问左右:“这个少年不错,叫什么名字?”
虎贲中郎将沈绛道:“回陛下,此人姓齐名孝然,是去年新进的虎贲郎。”
皇帝微微点头,道:“赏。”
岂料齐孝然却道:“微臣叩谢陛下恩典。微臣斗胆——”他说着,看向苏渔,苏渔与他目光一触,忙忙避开,听他续道:“听闻楚王殿下剑法精妙,不知微臣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楚王殿下赐教一二?”
沈绛面上变色,喝道:“放肆!”
姜成摇着扇子笑道:“小子,你剑法不错,可若向楚王殿下挑战,还差得远了。”
沈绛见他一动也不动,不禁着急起来,低叱道:“孝然,不许无礼!快向陛下和殿下请罪!”
夏凤兮却站起身来,道:“可以。”
沈绛忙回身请罪:“陛下恕罪、殿下恕罪,都是微臣管教无方,微臣回去之后定当好好罚他。殿下身份高贵,岂能与郎官同台竞技。”
皇帝却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无妨。”他转头看向夏凤兮,微笑道:“阿凤,你若有兴致,便去玩一玩吧。”
苏渔心中不免焦忧,早就听闻楚王殿下自幼拜剑圣为师,习得武艺精绝,京城一年一度的紫霄会上,连占三年魁首。在那场梦里,楚王殿下也曾带兵平定南壤之乱,立下赫赫战功。而齐孝然连战半个多时辰,已是精疲力尽,竟还敢向他发起挑战。
更要紧的是,夏凤兮贵为亲王,齐孝然不过一介区区郎官,倘若齐孝然出手过激、有失轻重,难免惹祸上身,而夏凤兮便是“失手”取了齐孝然性命,怕也不是什么大事。
念及至此,苏渔伸手拉住夏凤兮的袖角,努力组织着语言,低声劝道:“殿下,虽是比试,却也都是真刀真枪。殿下千金贵体,岂容丝毫损伤?还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