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的日光洒在广阔的庭院。廊下的郎官皆肃然侍立,噤若寒蝉,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院中长剑翻飞,寒光闪映,行云流水间带起阵阵风声。
直到那人收了剑,才有郎官上前来通禀:“殿下,薰君请见。”
夏凤兮回剑入鞘,随手掷给侍立于一旁的鸣鸿刀,命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见那人步入琼华殿中,恭然行礼:“参见殿下。”
夏凤兮在大案后坐下,问他:“如何?”
薰道:“回殿下,查清楚了,侧妃娘娘的父亲名为苏越,曾是杉州射声营的中郎将。”
夏凤兮似乎有些意外:“苏越?”
薰道:“殿下认识?”
夏凤兮道:“见过。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他——”他说到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却没有说下去。
薰道:“是,大历二年夏,西蛮大举进犯陕关,苏中郎将以身殉城,苏夫人自刎相随,老侯爷悲痛过度,也不幸病逝了。”
夏凤兮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原来她父母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薰微微低下头,将手上册子奉上,道:“殿下,关于侧妃娘娘,属下查到的,都在这里了。”
这日一早,册封侧妃的圣旨到了王府的秋苑。
苏渔方才接了旨谢了恩,又有吴总管带着下人们前来请安,又让四名婢女上前与她磕头,听她们道:“奴婢瑜宁、朱樱、如雅、宝澈给侧妃娘娘请安,侧妃娘娘长乐无极。”
苏渔知她四人以后便是侍奉于自己左右的人,微笑道:“不必多礼。”
吴总管又笑道:“殿下已去大朝会了。殿下居九卿之职,掌太府寺,又辖尚书台、太仆、三署郎,每日政务繁忙,时常要到深夜方归。待得殿下回来了,娘娘再去琼华殿向殿下请安谢恩便是。”
苏渔自是答应了。
等到众人都出去后,云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感叹:“奴婢到现在还像做梦似的,小姐竟然真成了楚王殿下身边的侧妃娘娘了。”
苏渔微微而笑,道:“我也觉得宛如梦一般。”
云珠收好东西,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小声与她道:“小姐,奴婢听说,这春夏秋冬四苑,是备给殿下未来的侧妃、孺人们住的。小姐昨晚为何选了秋苑呢?小姐是殿下身边的第一人,该选春苑才对,以后来的人,都要排在小姐后面,不能越过小姐去。”
苏渔轻轻摇头,道:“我的生辰在秋日,便选了秋苑。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何必如此要强呢。”
云珠笑道:“小姐总是这样,不争不抢。不过,秋苑也已经很好了。真不愧是王府,随意一处院落都这么气派,庭院里的花木也修剪得漂亮。”她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具,笑着道:“小姐您看,连这茶杯都是玉做的呢。”
苏渔伸手接过这白玉的茶杯,便不禁想起了小妹,记得二堂姐有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手镯,小妹特别喜欢,每次见到了总是格格笑着伸手去抓。
她也曾私下板起脸来批评小妹,不可再如此无礼。小妹乖乖地点头,却也眼泪汪汪的。她看着可怜,柔声安慰小妹,说姐姐会攒钱也给她买一只白玉手镯。
可她之前攒的钱,几天前全都替那个老人还了债,如今想来,也实在对不起小妹得很。
她想起弟妹,便觉心情有些沉重,不知他们在平津侯府过得好不好。她自作主张,一跃成为了楚王殿下的侧妃,不知伯父伯母心中可有不痛快,会不会迁怒于弟弟妹妹。然而如今时机尚且未到,她也做不了什么。
却又听云珠悠悠叹了口气:“不过,殿下怎么从昨晚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小姐呢?”她说着,似乎有些丧气,喃喃地道:“小姐,您说,楚王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奴婢昨儿没陪您进去,但听他们说,是楚王殿下亲自向陛下求娶您的。可是昨夜,楚王殿下却根本没有过来,连今早也没有过来。楚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苏渔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僵了一下,便想起昨夜的玉兰树下,那人问她:“三年前,你真的见过我吗?”
她心中不觉有些担忧,亦有些惭愧,面上却未显露什么,只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能入楚王府,我便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至少,不会再踏上那场噩梦的旧路,齐孝然也不会再白白送命。她微笑看向云珠,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忙了一早上了,且去歇一歇吧。”
日头渐渐升起,长日无事,苏渔见那阳光正好,便让人将琴搬出,在院中随意弹了几曲。那几个侍女本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都好奇地不住探头偷看。
苏渔见状,便让她们都过来,想坐便坐,想站便站,想听便听,想看便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弹琴本是愉悦的,有人倾听,更是加倍的愉悦。
几个女孩儿听着,都不禁赞叹:“娘娘的琴弹得真好,奴婢再没听过这么好的琴声了。”
云珠得意洋洋,道:“当然了,我们家小姐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不止有天下少有的容貌,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