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我只是向那边走近了点,见他没有继续的意思,便点头道:“哦,可以啊。”
大概是我的回答太干脆了,对方竟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睁大了眼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我摊了摊手,解释道:“反正我在这个课上也没有认识的人,要去找合作者很麻烦的。所以就拜托你了。”
他好像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很快舒缓下来。但在他开口前,我又补充道,“不过我今年大四,正忙着准备毕业论文和设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有时间来认真对待这个作业的,也许会拖累你也说不定。这样没有关系吗?”
“诶?”男生顿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我瞧了好几秒,“大四?完全不像啊……”他抓了抓脑袋,看起来有些困惑,“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大呢……”
他耷拉着眼角的样子显得异常天真,实在不像一个普遍意义上的意大利大学生。我好笑地看着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再补上一句:“啊……对了。我还很懒。”
少年愣在那里,双眼一眨一眨显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他突然笑起来,笑容柔软干净:“哪里会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啊……”他看着我,目光中是毫无杂质的善意,“没有关系啦,如果前辈很忙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他又挠了记脸颊,像是终于放松下来般长长出了口气,“我叫沢田纲吉,嗯……”停了几秒,这才有些无奈地接道,“企业管理二年级……啊,对了!”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兴致高涨起来,眸中有蓬勃的期待,“其实一直想问……前辈是亚洲人吗?”
我想了想,觉得无法这么笼统地概括,只好大概解释道:“说起来有点复杂……我是在十岁的时候来意大利定居的,不过国籍应该一直是日本没有变才对。”
话音才落,我便清晰地看到沢田眼中一下子迸出耀眼的光芒。但随即他又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试探道:“那前辈会说日语吗?”
“啊,当然。”我点点头,一瞬联想到他那带着奇怪口音的意大利语,不觉想要调侃他几句,“但是如果不多练习的话,意大利语是不会进步的哦,沢田君。”
“诶——”沢田一瞬露出很受伤的失落表情,摆动着双手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有些无奈地抓着脸颊道,“我来意大利才一年多,虽然意大利语的发音和日语很接近,可是口音什么的果然还是很难改过来。”
他的样子让我有种看着自己弟弟的亲切感,虽然我是独生女,而且现在连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都没有。
我忍不住笑起来,同时朝着他伸出手,已经多年不曾使用过的母语就那样从口中滑出。好在即使经过了十一年,它依旧不见生涩:“栗山千寻,建筑系四年级。请多指教,沢田君。”
面前的男生突然就红了脸颊,愣了许久才伸过手来握住我的,同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请多指教,栗山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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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时候,车窗外的景物正不住变换着。
最后我还是答应接下这个案子。于是下午我们在farfal坐了一会儿后,笹川了平就开车带我们前往他位于市中心附近的新居。
听说他打算在明年年初订婚,又恰好正遇上某处即将落成的楼产开盘,所以兴致勃勃地先在巴勒莫买了套小公寓。
说这段话的时候,那个异常豪放的青年男子脸上竟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羞涩表情,与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沢田你极限地不能说出去啊!就算是京子也不行!”
沢田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笑道:“连京子都要保密吗?”
“a,阿花说要亲自告诉京子的,而且……”笹川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坚定地握拳吼道,“我要给京子一个极限的惊喜!”
我到这时候才算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大学时就知道沢田是和几位同学以及前辈一起过来意大利的,但没想到笹川了平就是他的那位前辈,更是他自高中起就一直在交往着的女友的亲哥哥。
不过说起来,比较令我意外的倒是没有见到他们口中的那位黑川花。
此时,笹川了平正专心致志地控制着方向盘,沢田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着话。于是我微微直起身,探过头去:“沢田,为什么会是你陪着笹川先生一起过来的?”
“啊,这个啊……”沢田扭过头来笑道,“黑川在日本没有办法过来,而本来说好了要陪大哥的狱寺君临时有事又走不开。刚好我下午没什么安排,所以就跟着大哥一起出来了。”
这样一说,他一开始看到我时表现出来的惊讶也可以理解了。我点点头,又将自己缩回了座位上。
据说约定的地点还是狱寺定的。而对于这位狱寺君,我也算是记忆深刻。尤其是他那幅生人勿近的凶狠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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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认识沢田的那天晚上,因为在教室里谈论作业耽搁了一点时间。等到两个人一同从教学楼里出来,才发现外面竟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敲打着中庭里的花草树木,地面上已经积了好些大大小小的水坑。我看着眼前几乎遮住了夜色的雨幕稍微有些无奈。而一旁的沢田更是不好意思地苦笑起来:“抱歉,害得栗山さん也要和我一起被雨困住了。”
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他应该没有带伞,同时还以为我也没有带,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低头翻着书包,终于把那柄折叠伞从最底层抽了出来:“我有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