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你就该来找老夫。老夫带你济州一行,不必在这凉西吹着大风晒着烈日。”庄阙嘀咕得不停,看样子便是不知了。数年相处下来,她是真喜欢庄阙。卫欢往前几步亲昵地挽搭着庄阙的手,轻轻瞟了眼庄阙手上那羊皮图,“国公爷,这羊皮上画得是星官图?”还别提,越琅本就笔势绵延,下笔飘逸游走,又吝于勾勒多少线条。这不知情的人,看着轮廓便觉着是星图。庄阙实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你大师哥哥所绘的地形图。”指着图上的线条便为她解释了起来,“老夫也是闲来凉西找老友叙旧,不想你大师哥哥竟也在此。喏,礼城不是水源已断。你大师哥哥便绘了此图,托老夫前来一探。”卫欢才注意到,护卫军有几人手上确实带着铲子。接收到的讯息一时有点多,“大师哥哥,竟也懂得地脉觅龙观水?”“你大师哥哥,虽幼时便在寺中长大。但非老夫夸大,他天资自幼便极为聪颖。老夫为其所请去寺中的夫子和老先生,许多都是自惭形秽,请辞离去。”“这区区寻水源,难不倒你大师哥哥的。”庄阙笑眯眯说道,虽然卫欢还未叫他一声祖父,但见到她心里还是欢喜得不行。闻言卫欢只觉得脸色几变,“大师哥哥,难道,也在礼城?”迎佛骨一事本就怕多生事端,是以也未对外宣布。如今也未到迎佛骨的日子,庄阙稍一沉吟,也未多说,“欢欢你可未和你大师哥哥碰面?待老夫将事情办妥,不若与老夫一起,去找你大师哥哥?此处过去,仅需两个时辰。”“凉西虽有谢家在此镇守,但偶有异域恶徒混杂进来。草原大荒部落,最近乱得很。你跟着琅儿,会安全许多。”却见卫欢艰涩地摇了摇头。越琅本就不同意她来凉西。若是此时她还跟着庄阙去找越琅,她明天不被送回京中就不错了,还谈何城郊之行。这般古怪,庄阙锐目从卫欢身上挪开,注意到随行的唐堂几人竟也携着铲子,“欢欢,你这是,也来寻水源?”复而低头望向自己手中的羊皮图,标识之地也便在此处。所以,“欢欢,你又是从何得知此处可掘出水源?”眼前的人儿真是有趣得紧。这般聪明,不愧是自个外孙的徒儿。只是,他还是有些不信,眼前未及笄少女也能自己寻到水源。“爹爹曾说,有一居士,卜筮向有天道之助,此处便为他所圈画。”卫欢温亮的眸子转着,晃着小脑袋便道,“神佛之下,五风十雨,免遭饥旱;九幽十类之中,悉离苦海。”庄阙听得头疼,自个外孙是被荼毒了多久,连带徒儿也深受其荼毒。大手一卷羊皮画,“得,欢欢说什么便是什么。老夫这里好糊弄,去到你大师哥哥那可就不好蒙混了。越琅虽疼宠于她,但像如今这般情状,确实不好蒙混。卫欢小脸一垮,扬起的剑眉都塌了,“欢欢后日便返程回京了,大师哥哥有皇命在身,欢欢还是不去叨扰了罢。”没得商量,庄阙指着那土地仙神位便道,“你们几个,去将它掀了,挖坑。”“是。”毫不犹疑,红祠四角的转经纶铃就随着祠瓦落于泥地。风拂过也起不来半点噹响,干净利落,十分漂亮。自己带来的人也可以省点力气了。眼看铲子就要下泥,庄阙往前走了点,目光心神皆投注于上。横竖今天庄阙都会挖出水来。卫欢心虚地指尖摩挲着,眸光闪烁,便想示意唐堂带她先行离去。庄阙却于此时寒厉抬起头来,面色肃峻。卫欢见状一个噤声,未料老人精竟如此警醒。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唐堂也面露冷寒,护卫军也尽皆停下动作,脸色凝重。于此高坡望将东面,狼烟蔽日,经风不散,平直地将碧空流云之色尽染成乌。那个方向,满城。这怕是挨着大荒部落的烽火台燃起的狼烟。谢耘这几日并不在满城,庄阙是知道的。毁一城易,建一城难。礼城离满城并不远,庄阙当机立断,“你们六人,与这小公子府兵一起,立即护送小公子回礼城。”“其余人等,随老夫即刻赶往满城。”护卫军急促哨声一起,骏马应声而来。庄阙轻拍了拍卫欢脑袋,“莫耽搁,立即回城。待满城事了,老夫便回礼城寻你。”马蹄扬起尘土一片,卫欢同庄阙利落道别。见他离去,指着那浅土坑便道,“两米一,现在马上挖。”护卫军有人迟疑,但挖两米坑费不了半刻钟。谷庆铲子抓紧一落,黄泥簌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