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见越琅抱她的手臂,月牙色袍袖上血渐染。泪水让她眼前看不清楚,却能窥见那片红色愈加深艳。她半转身子回抱住了越琅,却摸到了满手温热的液体。卫欢心下颤抖不已。完全不知谁来到了跟前,也不知那些人到底是生是死。似是有人大吼了一声“阿那”,又似是有人大喊了一声“主子”。泪水呛得她肺里也尽是呼吸困难。朦胧泪光中,感到越琅的身躯摇摇欲倒,却是谁将他扶了下马。又是谁,跃于马上,护着自己,策马急行。卫欢慌乱地扯着身后的人,呜咽地说不出话来。“小小姐,莫怕。季执已将琅王快速送回城内,琅王定会无恙的。”“他定会没事的。”唐堂的话听得卫欢愈发哽咽,只得难过地点点头。闭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忘的,尽是越琅那苍白的脸,和安抚的笑。她知道,以越琅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到底是她,牵累了他。季执派去通知谢耘的狼卫,拼了命疾奔而去。待越琅进城府内被扶上了榻,谢耘已然拎着城内最好的大夫,侯在一旁。城内的大夫从未见过如此一身戾气的谢帅,此刻看着待医的越琅半身是血,直是面色煞白。瞧着大夫这样,谢耘更是急怒道,“你若不尽心医治,本帅便将你直接杖毙。”大夫忙战栗上前,便想帮越琅先将血止住。床上之人已然面无血色,眼睛半阖,却还勉力低声道,“季执。”“主子。”季执忙上前。“主子,卫六小姐已被唐堂等人护着回来了。此刻正在门外,怕吓着她,没敢让她进来瞧见主子这般模样。”“主子,你且放心,我等定当守好卫六小姐。”季执低头,快速地说完这些话。他知道,自家主子此刻最关心的,应当就是卫六小姐。闻言越琅心下一放,眸子渐阖,“好,让她回去歇着,不必等在门外。”“是,主子。”季执一个急厉的眼神使去,大夫忙上前,动作利索便将越琅身上伤口立刻进行清理。见状,季执便转身出去欲寻卫欢,却让谢耘拦下。“你便留在这,照看你家主子。卫六小姐那,我去劝便是。”因着其父谢阅之故,谢耘自少时便识得越琅。他较越琅还要大上五岁。他十八岁那年,越琅十三岁。他知越琅身份尊贵,哪怕在寺里,也仍是许多人恭维并忌惮于他。可谢耘出身将门,性情飞扬惯了,无所惧畏。在他十八岁出门远行磨砺之时,他便毫不犹豫来到了西山寺。那时越琅素衣僧袍坐于坡上,他见此便轻瞧了越琅几分,还口出狂言寻衅于他。偏生越琅还不当一回事。直至在西山寺那两月,谢耘与越琅下了五十几盘棋也未胜过一局,试探过他数十次也未逼得他出过一次手。从此便明,金鳞在池里,只是因为它想在池里罢了。谢耘跨步而出,便瞧见门口一少年哭得几欲断气,真是能哭。谢耘一个皱眉,锐目便见少年哭得涟涟的泪水,将脸上都打湿出褶角边来。伸手寻了一下少年下颌线的位置,便将脸上的易容脸谱轻撕了下来。眼前那长相平平且肤色黯淡的少年,便变成了容颜惊人的少女。少女哭得眼尾和小鼻尖红红,楚楚可怜又楚楚盈人。打湿的长睫更显乌黑浓密,面如细雨拂海棠般惊羡,不经意展露的风华,便已绝代。怪不得能惹醒那冷面僧人的心,为之怦然。卫欢氤氲泪雾中看着眼前高高大大的人,瞧不清他的容颜,却也知应是越琅的人,啜泣便道,“大师哥哥呢?我能,能进去看看他吗?”少女哭得好生可怜,话都快说不清。这般小模样若让那僧人见着,估摸得好生心疼。谢耘挑眉,他沙场多年,对于伤势自是有一个判断。虽越琅全身是血看着吓人,但幸而刀是从背部划过,看着深浅伤不及脏腑。因是一时失血多,歇个几天应当就能缓过来。按越琅那底子,指不定也不用几天。所以谢耘虽是急怒,但也未怒昏了头。谢耘认真想了想刚才越琅对季执说的话,点点头,便对卫欢道,“大夫说,琅王此番失血过多,危在旦夕。”“卫六小姐若还有什么要说的,便赶紧进去罢。”说罢,谢耘便自顾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卫欢闻言却是一个趔趄,哭得更是喘不上气来。唐堂在旁忙急急轻拍着她背,陪着卫欢便想一同进去。谢耘忙拉着唐堂,“诶这位兄弟,因派人捉拿今日逃脱的草原匪寇,现今礼城人手不足,琅王还缺几昧药,不若你来一同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