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嫌花林路岔,卫欢惊得激灵下,一溜烟地瞎跑。灯光荧荧处,不知越琅何时来寻她,提着灯正步入林中。此刻瞅着人儿竟是跑着回来,无奈伸手扶住,刚想嘱她当心。却见人儿面纱掉落不见,还捂着左腕,当下俊眉一皱,“受伤了?”卫欢手上的机括暗箭是越琅送她防身所用,今日宫宴越琅担心,便让她佩上。谁会知国公府娇娇身上还配着暗器。将卫欢袖袍撩起,暗箭栓上只余两支,三支发出去了。再细细望着,人儿除却发髻跑着稍稍乱了,倒也平安。不看着总让人放心不下。未待他轻叹一口气,卫欢便反握他手,“大师哥哥,林里有小猕猴,引得又儿跑丢了。”猕猴?卫予动与应杭见二人不归,也已分头去寻她们。越琅轻声哄慰着人儿,牵着人儿的手往回走去,一面唤道,“季执,立刻去。”还是大师哥哥好,卫欢委委屈屈便想哭诉一番。随着越琅坐回席座,人儿还未开口,却惊觉席间气氛有些不同。琅王殿下与卫府欢欢的座席本就引得大家有意无意关注,此时一同回来,众人眸光更是投诸过去。臣妇们本就多是心中对此女样貌七七好奇得紧,未出阁少女更是有卯足了劲学着卫欢戴上面纱。肤浅了讲,她们既比不得深受国子监监生认可才华的卫欢,那比谁更好看便是。可气的是,这眼下,面纱掉落了的卫欢,却更引得席上世家公子们痴了般望着。身披月光,浅若无邪琉璃,美至词穷无可诠释。三月桃花,五月牡丹七月荷,竟都不及她。最要命的是,此刻这人儿微微蹙眉,也美得不可方物。见之灼目忘俗,席间好生寂静。应夫人表情几变,见应杭应韶都不在。只能念叨自家夫君,却是焦虑,“怪不得你儿子愣是没相看上别的姑娘家。若是等着这小姑娘及笄,怕是卫府门槛得被踏破。”“这可不行,要先跟京中冰人说好才是。”应夫人说得声音有些大了,卫欢听得清楚,耳根渐渐红了起来。冷不防一只小猕猴,在地上悄然爬窜了过来。这回可还没攀上卫欢的裙摆,便被面色不善的越琅一手提抓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小猕猴猴爪上还抓着一条月白云儿滚边的面纱,这是,那只刁刁。卫欢伸手把面纱抽将了过来,刁刁见是她,倒是乖巧地松开了手。“琅王殿下心性应是上佳,怎么还和一只小猴子过不去。”郝伏也从花林里踱步而出,刁刁见到郝伏,更是唧唧吱吱叫了好几声。郝伏脸上血痕已抹掉,伤口却明显得看得出是何种器物所伤。越琅冷脸如霜,冻得小猕猴挣扎了几下竟也不敢动弹,“怕是与它有缘,何谈过不去。”随即命人寻来索绳,随手便将有缘的猕猴缚住丢在了一旁。两人又接着交谈了几句,看似心平气和,却让旁人也听得出其中之利。自己的七皇弟,幼时,便是大家的焦点。到了现在,也依旧是。黎袍男子眼中晦涩难明,目光飘向了一旁稍显呆愣的卫六小姐。“不知佛子在俗世之心,是为弟子而动,还是为美人儿而动。”郝伏手里还拿着那张折叠的小像,一面说道,一面翻扔着。卫欢只觉小心肝也跟着一上一下的。担心卫欢受惊,命人煮来了茯神安心汤,越琅吹搅了一会方递给人儿,“当心烫,林中多有鼠辈污气,喝汤解烦。”鼠辈?琅王殿下这拐着弯骂谁。但闻琅王殿下还淡淡出言讥讽,“心既能为其而动,她便可代表世间所有。单于寻不到这样的人,不懂也是正常。”望着少女那娇颜,郝伏倍感不是滋味,“琅王殿下怎知,那世间所有,便一定会是琅王殿下的世间所有?”流觞不知飘转了几个来回。眼前水波轻漾,将内里空空的酒杯又送至了郝伏跟前。将手中画像折得更细小了些,郝伏长臂一伸。冲着紧张兮兮的卫欢蓦地一笑,便将书生小像置于酒杯之中。“琅王殿下,若是卫六小姐取了我这信物,按说便算得上对我有意。届时大荒部落若以友邦之情及卫六小姐之意请于圣前,不知可否抱得美人儿归。”郝伏说得自信。晚风及水流带着酒杯行得愈快,眼见毫不停滞地便快到了卫欢跟前。人儿还不知他们交谈的什么,双眸翻眨,只顾盯着酒杯中的画像,小心思全在上面。这,反正伸手取了也能赖账的罢。加笄来人一锅乱炖卫欢喜甜厌苦,越琅便命人在茯神安心汤里加了甘草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