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老实巴交地看着陆辞,完全没空回应抱着臂杵在门边儿,面上故作同情、其实眼里全是稀奇和调侃的柳七,以及满心羡慕的狄青了。
陆辞自己喝的是明目醒神的枸杞水,让人给朱说熬的,却是其平日最爱的鲜鱼滚豆腐汤。
朱说捧着碗,心不在焉地一口口喝着,头回不知这是啥滋味。
将朱说冷处理了整整半个时辰后,陆辞听着朱说难以抑制的轻微的一声饱嗝,才淡淡地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瞟了瞟边上小憩用的床榻。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朱说,迅心领神会,如蒙大赦地躺了上去,又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了。
“就这么完事儿了?”
柳七不可思议地低声嘀咕着,惹来陆辞一记不咸不淡的眼刀后,倏然没了声,赶忙拽着还傻乎乎站在原地的狄青一同撤退了。
等离远了,柳七还故作忿忿地同狄青牢骚:“我便知摅羽是个偏心眼子!若这事儿换我头上,哪儿是半个时辰的冷眼就能一笔勾销的?怕不是得断几月酒!”
见狄青一声不吭,他便问:“狄弟,你怎么看?”
狄青一不留神,就以满怀淡淡惆怅和憧憬的口吻,说出了心里话来:“若我也能帮上忙,那就太好了。”
不仅能给陆公祖分忧,能挨陆公祖冷眼,能叫陆公祖揉脑袋,甚至还能睡到陆公祖所在的屋里。
柳七:“…………”
看着悠然神往的狄青,他默默地咽下了未出口的废话。
他怎么就忘了?
这分明是个比朱弟还病得厉害的。
柳七深深地品尝到了何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
但难得看到朱弟挨‘训’的场景,还是很让他感到新鲜的。
于是在回到房里后,柳七一时半会的也难以入睡,踱了一会儿,竟是灵感大,索性点了灯,高高兴兴地写下一逗趣的消遣小诗——《观朱弟因阳奉阴违挨罚有感》。
对柳七的小恶趣味,朱说还不得而知。
他虽还有些心虚,但躺在舒适的床上,听着悦耳的笔尖流畅地在纸张上书写的轻微声响,隔着屏风透来的昏暗柔和的灯光,直让连轴转带来的疲惫很快袭来,不一会儿就入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陆辞直接让信用破产了的朱说暂时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住下,只临时在书案和床榻间扯了一张遮光的厚帘子。
这样的安排,直让柳七同情得不住摇头,也让假装路过,眼角余光往里头瞟的狄青羡慕得要死。
朱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老老实实地听了。
在陆辞的眼皮底下,朱说再想偷偷熬夜帮忙,也无从下手了。
天禧二年夏的雨水,较往年还频密一些。
但因有陆辞主持的治水工事挥效用,这大半个月过去,雨势甚凶的开封城内,竟是一起内涝都不曾生。
尤其是常年受灾的城南地带,商户们在观察了几日形势,都敢不再在家里窝着,而是纷纷撑起大伞,继续开门做生意了。
对于这一好现象,开封府尹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他在递上奏疏,提及此事时,却只对陆辞这几个月奔波辛劳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只重点放在歌功颂德,甚至赞美天书上。
殊不知赵祯虽是个大孝子,但在天书方面,却半点没有‘子承父业’的念头,反而对劳民伤财的宫观建造、天书供奉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