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以前和樊三娘接触不多,现在她发现,樊三娘人也很好。
除了极个别人,鱼头县上的人似乎都很好。沈珠曦刚来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河柳堂和当铺敲她竹杠,可她现在早已将过去的不愉快忘到脑后。
对她来说,占便宜的河柳堂掌柜很好,卖芋子饼的丁三娘很好,每次上门买酒菜都搭着送东西的九娘很好,离开了鱼头镇的随蕊也很好她在鱼头县,得到的几乎都是好的回忆。
最好的,是李鹜。
“虽然我常常在心里骂他是李屁人,但他是镇上对我最好的人。如果不是他,我如今还不知在哪里流浪你们保佑我的同时,也保佑保佑他吧”
李鹜是个好人,这毋庸置疑。
如果他不生气,不骂人,不一言不合诗兴大发就更好了
“你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古里古怪的变脸做什么”李鹜随手洒下一叠纸钱。
厚厚的纸钱不仅压掉了火焰,还让飞灰扬了起来。
“你干什么”沈珠曦一边咳着,一边拿起旁边的火箸飞快夹起那叠还未撕开的纸钱。
罪魁祸首一脸无辜道“烧钱,还能干什么”
“你这样会把火扑灭的”
“你不也是这样烧的”李鹜皱眉。
“我是撕开了,两三张放上去的,你”
“行行行”李鹜打断她的话,嘀嘀咕咕不服气地撕起了手里的纸钱,“烧个纸也这么讲究,烧起来不就得了”
这里面讲究的东西多了
沈珠曦正想顺势给他开展一堂符合礼仪规范的丧葬课,就见他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李鹃的坟包上
他随手将沈珠曦立在坟包前作无名墓牌的木片扯了出来,不但一把扔开,还舒舒服服地挪了挪屁股,说“这个土包坐起来还挺舒服我记得以前没这个的”
沈珠曦给火堆多加了一叠纸钱,默默道
“李鹃啊李鹃,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一个屁人”
一年一度的中元节过去后,满城都残留着烛火纸钱的气味。
襄阳一处闹中取静的豪阔宅院里,一名身着六品官服的瘦弱男子站在影壁外等着主人召见。
他眉头紧锁,似有烦思。
一名清秀丫鬟趋步走出,低头禀告“方同知,老爷有请。”
方庭之跟着丫鬟走入宽敞奢华的花厅。一名满脸和气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八仙桌前用膳,各色佳肴摆满一桌,令人目不暇接。男子听到方庭之入内,头也不抬道
“方同知一大早就把官服穿上了,这是有要事禀报”
方庭之长揖行礼,眉间透着一缕凝重。
“知府大人,昨日鱼头县传回黄金广遇匪身亡的消息。因正值中元休沐,所以下官没有打扰。”
襄州知府范为咕噜咕噜喝光了手里的虾粥,从身后的婢女手里接过手巾擦了擦嘴,意犹未尽道
“做虾粥的是谁今日做得不错,有赏。”
他复又向方庭之,道“你刚刚说谁死了”
“禀大人,黄金广死了。”
“哦,黄金广啊。”范为不以为意道,“他不是刚娶了第十七房小妾吗,不会是死在新床上了吧”
“他陪新嫁娘回乡走访亲友,却在归来时遇上匪患,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
“哼,扒皮遇上扒皮,土匪遇上土匪。”范为冷笑道,“黄金广对我阳奉阴违已久,他现在死了,倒是省了我自己动手你就是为这个过来的用过早膳没有这虾粥不错,坐下尝尝吧。”
范为扬声道“来人,给方同知”
“下官谢过知府大人美意,下官此次前来,并非只是为了禀告黄金广的死讯。下官以为,黄金广死得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范为夹起一只灌汤包放到瓷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