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女子年纪比他稍微见长,面目端丽,眼神清亮间又有一种浑然自成的温和,白晳的瓜子脸上,嘴角微微上翘,仿佛看谁都是柔和的隐隐带笑,虽是清水芙蓉,却又明丽照人,于巧笑倩兮之间,见得风情楚楚不可方物。举止也是落落大方,一蹙一笑,举止相益。待辉夜行过礼之后,向前盈盈一倾身,轻轻一礼:“父亲。”
声如其人般温润柔和,听者闻得其声,只如同有只清凉的手在人心上抚过,那凉却又恰到好处,不温不冻的,只如同久旱逢甘露般珠润可人。让人心神一醒,还待要再寻觅之时,却已是过水无痕,幽幽了无去处。
“流萤?”沉渊却是脸色一沉。“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让人把流萤姐姐接进来的。”辉夜在一边温和答道,“如此大变,母后又新去,这宫中也太过落寞,涟漪从小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就算我有心开解,一来抽身不得,再者,这小女孩子家的心事,也不是我说得上话的,只好请流萤姐姐暂住些天,给涟漪作个伴,让这宫里热闹些,也是好的。叔父难得回来,也正好父女团聚,就在这宫里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见辉夜如此说词,沉渊冷冷哼得一声,道:“难得王倒是想得周到。”这番安排,分明是有心挟流萤为人质,而向他先行示警。
辉夜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
流萤与两人见过礼,由一边宫女引着,自去寻了涟漪。沉渊冷冷向他面上看来,片刻才道:“你自己有伤在身,凡事自要小心些,如此久站也是不好,还请先坐下再说。“言词之间,却也是反宾为主。
“多谢叔父记挂。“辉夜只微微一笑,两人同在花庭中桌前坐下,沉渊让众侍卫退下,这边才与辉夜一厢见礼,闲话得几句,就听得外边喧哗声渐起,细细听来,竟像是镇原军中与沉渊同来的一众番王亲卫,同宫中卫士不知为何吵闹起来,隐隐渐有动手之声传来。
深宫之中,私带亲卫携武器出入,在王之前又不惮冒犯,与宫中禁卫争执私斗——沉渊恍若未闻,无动于衷。只管闲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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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夜收声静听了片刻,神色渐渐清寒,回眸中已是一片萧杀,倒有些不怒而威的神韵,看得人心中突地一跳,然而不待沉渊开口,已是淡淡一笑。“今日多有不适,少陪了,叔父还请自便。”
也不待沉渊应声,径自起身拂袖而去。只留沉渊在背后对着他的身影微微冷笑。
出了庭来,立在廊下,冷眼看着,当值的侍卫到底记得戎律森严,尚不敢放肆斗殴,只是那几人番王亲卫,争执不休,全不顾身处大殿深宫,君王在侧,动手挑衅在先,口中漫骂侮辱,不堪入耳,隐隐夹着几声‘僭王’。
僭王?他心下冷冷一笑,出声清叱:“放肆。”
话方出口,挥手便是一袖拂去,这一拂看似轻描淡写,带起的清风也不过是清清拂面,让人不觉得有什么。然而随着清风过处,眼前就是一暗,,此时虽晚,天光却还剩得隐约一线,兼之花庭中萤火明连一片,次第透出,身旁事物倒也还能看个分明,这风袭来,先是凉的,紧接着就是暗,并不是黑,黑还没有那么可怕——却是暗,暗无天日。
在这缕风中,人人看见了数不胜数的冰刃、火焰,不留一丝空隙般,郁郁扑来,并不是没有光,反而冰火交融相济相生,交相辉映中只见明华留连,倒也是世间奇景,美不胜收。
然这光景落在眼里,压在心上,却是暗的,毕竟这是会要人命的美景,竟遮得没了天日,如何能不暗?——那般的美丽而恐怖让人既爱又怕,一如情人的刀。只是无能反抗,眼见着从自己每寸皮肤,每块血肉,每根骨头中透体而过。转瞬无痕。
整个花庭之外,只见得花叶纷飞,翩跹嬉戏,把渐暗的天光撑得一片昏黄。而满天的春花秋叶,待得落到地上时,已经是细如尘粉,一时间只闻香气升腾,泌在心间——冷香。
花飞,花香,疏影灯斜。恍若梦境。
在场人眼前都是一暗复明,人人却也是冷汗遍体,刚刚那一瞬,分明不是做梦。每人都被死亡冰冷的眼幽幽盯住。听到死亡的声音在耳边狞声冷笑,甚至感觉得到那般冰冷的呼吸还索绕在耳鬓颈间。几乎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和死神擦肩而过——应该是被死神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然后透体而过。
这条命,像是拣了回来的。勇气却粉碎在风光之后的冷香里,随香沉浮,拼不出个完整的原形。
不论是那一边都一时作声不得,噤若寒蝉。
在这一片静谧中,只听得兵甲利刃,寸寸断裂破碎,纷纷落地,错落有声,夜色中时急时缓响得分外清淅。
辉夜静静的袖了手,淡淡扫视,在场人被他这般冷冷看得一眼,全都不由自主跑了下去。连自己都听得出声音里的颤抖来:“王……”
辉夜却不再多言,踏过满地的兵刃落花,轻盈地转过落花纷飞的走廊。轻而碎的脚步声轻轻响在空气里。
“不可能。”沉渊如同夏树那时一般低吼,他在花庭里,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遍体生寒间却又是怒不可遏。挥拳就是一道寒光,将面前的桌面击碎大半。
玄云的能力可杀神魔,那一箭从来都是中者无救。就算是没能立即要了辉夜的命,至少也足够让他重伤沉疴不起。谁能料到他除了神色萎顿些,依然神志清晰,甚至看不出有伤重不支的样子。而且,刚刚的一招,分明只是警告之意,手下还留了余地。若是全力出手,就算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