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过她去做另外那样一个虽说是既定了败局的选择,那样的心不甘情不愿,末伤人先伤已的,先伤透了心。他会做她一辈子的无念无想。装作,也好。
好过让她去尝试,企图杀死自己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从琴音中,读到的王妃清疏心里边的所念所想,字字句句都是在为眉眼清疏的少年着想。以及,她心中所假想的王的死亡。幕幕,刻骨,刺心。
两边,从读到的她的心思,早就知道了她会选择那一边,没有第三种结果。
让他把她带走,是次恶的,比较幸福的。给她幸福,他会尽力,为她,为本应该幸福的人,为本该幸福的他们,所能做的。此事,已无念爱恨。无想风月。
“一辈子的无念无想?”她看着眼前孩子般的男子,大孩子。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而不是那般的咫尺天涯。冷冷地朗朗笑着,毫不畏她会不会突然发难。微微怔然。突而淡淡地笑,嘴角轻轻地上翘,向来的温和中,揉进了一丝不屈的苦楚,全然不顾自己问得放肆,失了王妃的体统。“无念,你喜欢我么?”
“我会喜欢你的。”大孩子却是毫不犹豫的答,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孩子气,那已经是一个男子的保证,只不过答得奇怪了。不是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而是我——会——喜欢你。会,是将来的事。
“为什么?”她嘴角上的笑意更明朗,恬淡,有一种睥睨的风情与无奈。
“因为你是王妃清疏。”无念答得干脆。
因为她是王妃清疏?王妃清疏?他的清疏?——她算那门子的王妃清疏?王妃清疏?他的清疏?他是辉夜,她是清疏,如此而已。
“名不符实的。”无念看着他的眼睛,很是直接的答,宛如孩子的真挚,“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想结所有人都好,不是想对所有人都笑。那么跟我走吧。你想怎样便可以怎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这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幸福,比较幸福。也希望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人,也一样的能够——比较幸福、次恶的幸福。
清疏却有些失神,恍然间想起的,似乎是依稀少女的自己,在花影扶摇间,邂逅,眉眼清疏清致的人影。她日日来微笑,宽容。但是,不想对所有人都笑,不想对所有人都好——只是想为他一个人笑,只是想对他一个人好——清疏精致的人,却再没有回过头,看上一眼,让她的笑,只能葬在虚无里。
然而,不行的,那怕他不看,不回头,不曾来过,当她不存在。都勉强不了,心里边要怎么想。就连她自己都左右不了,为什么自己会抱着那么一个绝望的等待,痛苦也甘之如饴的。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感情却不曾淡下去一分,反击日渐炽烈,朝朝暮暮,心心念念,都是他。
“所以,跟我走么?”无念看着她,眼神里是看透的了然。“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我保证。镜山也好,弱水也好,极北或者浩海也好,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王妃。”请你忘记他吧。
“让我想想。”她低着头,其实,谁说没有第三种可能的?
“要快。”无念敛去眼中的那丝寒意,依然孩子般地笑着,突然伸手一碰她拿在手中的那个光球,“这么要紧的罪证,别再随随便便的。我拿得到,打得开,难免没有别人做得到。毁了岂不是更好?其实,计划得很是周密,不妨试试?”
他语气低低,从压低地视线里闪过丝不悦,一闪而没。拢了琴,笑吟吟地告退,依然是叫她,王妃。
35
其实那罪证,也是为他准备.只为他或许有一日能够用得上。那一想起就是日日夜夜的恶梦,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能让他,用来,了结了她,和父亲。所以才细心的把她所知道的真实,细心的做成了梦境。就这么,小心又不在乎的留着。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却只能是盼这一日来得迟些,再迟些——然而也不想瞬的就横亘在了眼前。
是该选择了,做一个对他,对她,来说都是永诀的选择。
无念么?她想起这个大孩子,微微有些温柔的笑了笑。朗朗笑着,却又威胁了要她一起走的大孩子。大孩子,真的,对她来说只是个大孩子,永远都是。而不是他,不是,永远不是。不会是,不能是,是不了。
虽然像极了他去——那个中隐隐的神韵,像极了她期待的梦,美梦。却永远无法成真。在心底一遍遍沉淀着,又一遍。只有梦,是不够的——而除了梦,还有什么?还要什么?
可也就是个梦罢了,那怕永远不醒,那怕是期待中的梦,那怕是个美梦,也永远只是个梦。不是他,又何尝不见得是个恶梦。
再像,也不是他。她听着自己心里不知所谓的笑。无念不是他,那个梦中,便没了他。还不笑么?要不要一个假的梦,美梦啊。不过是失了个真实的恶梦罢了——只是那恶梦却有他。他啊。他——看不见触不着的恶梦,梦中有他。
只是,这大孩子让她觉得亲切啊。这么些年,本该说的话,由了无念来说了。那么本该做的事,可由谁来做?
而她想听的话,又有谁来说。她想看到的笑容,会在那儿绽放,在梦里么?——在梦里,他可曾笑过?是不是也如她所愿的幸福过?——在梦里,你——有没有那样的梦?做过——
你做过么?幸福的梦,只要你做过,就够了。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你幸福的了,那么,我为你做,我所能做的事吧。就算我不能让你幸福,但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真的。只是,这只怕也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