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快速地为特拉弗斯补上一个昏迷咒,随后直接放下魔杖,跪在瑞亚身边想要把绳子解开。那绳子已经在她的手臂上勒出深深的红色印痕,他用力地、慌张地撕扯着绳子,撕了几下才懊恼地意识到他需要用魔杖。他割断绳子,此时瑞亚也从惊恐中逐渐回过神来松了口,他双手去擦拭她嘴边的血污,抚摸着她的脸和头发来安抚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不住轻微颤抖。西里斯慌忙收回手,担心自己会碰触到她的伤口让她更疼。
她坐在特拉弗斯的躯体旁,他跪在她身边,他们几乎在同一个高度,久久对视着。
看着他担忧的眼睛,瑞亚的两行眼泪忽然无声地流了下来,她心中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像一团眼泪塞住了她的鼻腔和胸口。她默默流了一些眼泪,那些藏在心中的劫后余生的依恋,都只变成了几个简短的词小声地说出口。
“你来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狼狈,对于在他面前流泪感到不好意思,活动了一下手腕,想低头抬手把眼泪擦掉。西里斯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极其温柔地帮她把眼泪都抹去。
他也有很多的话,在这个时候尤其迫切地渴望对她说。但当他看向她的泪眼,看向她原本白皙美丽的脸颊上此时狰狞的伤痕,他只感觉到自己也揪心的疼,那些话,都烟消云散了。
“没关系。”他只是低声这样说着,小心地擦着伤口边缘,那里曾经有一个小小的俏皮笑涡,“疼吗?”
瑞亚无声地点头,眼泪又落下来,西里斯的心似乎被她的泪水揉皱了。
他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瑞亚像一个轻巧又苍白的人偶,也向他靠过来,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前。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依靠着彼此,就像拥抱着最温暖最坚定的整个世界。
哪怕这个拥抱短暂又轻浅,但在这一刻,不需任何言语,他们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最热忱、最澄澈的心跳。
莉莉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的安静美好,“瑞亚!你受伤了吗?你还好吗?”她叫着瑞亚的名字急切地从门外小步跑来。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种心情从何而来,但瑞亚和西里斯就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忽然被老师叫到,慌张地把偷吃的糖藏起来不给人分享。西里斯拾起魔杖站起来,回身去处理特拉弗斯的记忆,而瑞亚看着已经腹部明显隆起奔跑不便利的莉莉,瞬间回到了现实,她一心担忧着莉莉,带着点哭腔责问西里斯:“你怎么能把莉莉带出来呢?万一有更多人,万一伤到莉莉……”
此时莉莉已来到她面前,先是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即蹲下身来想要拥抱她。“很疼吧?但是,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西里斯打断莉莉:“你轻一点,她受伤了。”
莉莉要拥抱她的动作顿住,回头瞪西里斯,快人快语毫不示弱地回答他:“你刚才不是抱了吗?”
西里斯立即转移话题,对着瑞亚夸赞莉莉:“如果莉莉不在,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莉莉找到了酒吧的火警警报,才来得及把人们都先疏散。”
莉莉心疼地摸一摸她被勒出红痕的手臂,“傲罗们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噢对了,你可不能怪西里斯!当时凤凰社不巧只有我们两个在,听到你有危险,难道我会坐在那里等着吗?而且他刚刚在外面命令我不许进去,非常凶,他比食死徒还凶。”
西里斯伸手将瑞亚拉起来,站起的瞬间瑞亚感觉到肩膀前一阵锐痛,那是在卫生间被袭击的时候撞断了锁骨。她捂住锁骨,重重倒吸了口气,西里斯见她皱眉忙放开她的手腕,“这里就留给傲罗收拾吧,我们快去医院。”
他们去了霍格沃茨,而没有去人多眼杂的圣芒戈。庞弗雷为瑞亚安排了一间极隐蔽的病室,需要穿过校医院所有的公开房间,方能在长廊一侧角落看到这扇不常开启的门。
庞弗雷这时还是个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巫,她身材颀长,金棕色的茂密长发被包在头巾里,只露出额前的几缕额发。此时的庞弗雷还不似瑞亚印象里那般平静无波,她用托盘将几种药拿过来时,绕过熟识的莉莉和西里斯,毫不掩饰地、以好奇的眼神打量了瑞亚许久。她用魔咒处理了瑞亚脸颊的伤口,然后将两种魔药混合一起,滴了几滴在已经愈合结痂的伤疤上。
“这瓶药就放在你这里,一旦伤口有些痒就可以滴药来缓解,顶多一个月就看不出瘢痕了。另外的一罐药作用是固定骨头,这个药涂三次就好,该涂的时候我会给你拿过来——这是一些低浓度的安眠药水,我也放在这里,因为生骨药有一些不利于睡眠的副作用。”
庞弗雷将一勺深紫色的药膏均匀敷在她的锁骨外,很快,这一片皮肤就升温变得滚烫,骨头像是在烤火,有种暖酥酥的舒服。但此时瑞亚的内心却舒适不起来,就在刚刚,一段记忆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她想起了在特拉弗斯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
庞弗雷一离开病房,瑞亚就攥住了西里斯的袖子,“马琳,马琳去世了……对不起,我看到了,特拉弗斯的记忆,是食死徒做的……”
又回想起那残酷一幕的瑞亚有些语无伦次,她的语调急促升高。那个精干爽利的女巫,那个勇敢直率的战士,那个金发碧眼对她说想遇见一个温暖的人的女孩,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