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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母（第1页）

转眼到了十九年，去年的那场劫难或多或少在人们心中都留下了一些阴影，也改变了一些什么，于胤禔而言，很多年后，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记住的不是天摇地动时的可怖，却是胤礽安静窝在自己怀里睡着时的模样和自己不甚坚定却清晰的心情。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彻底地站到胤礽这边来的想法，当时的他还没有想过这样一时起意的想法到底能坚持多久，但是终究，他是做到了，甚至得到了他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过的收获，终其一生都将是他的宝物，虽然过程比较艰辛就是了。

五月，仁孝皇后六周年祭日，康熙第一次带上了胤礽一块去巩华城祭拜。

从上车起，气氛就有些沉重，康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哀思里，这些年来，他来祭奠过皇后多少次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当然不是为了作秀，少年夫妻的结情义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即使身为帝王，也有自己的软肋，也会有灰心丧气，想要放弃的时候，他要做明君，就得深藏不露，那些不能在人前表露的情绪只能通过来跟皇后说说话得到宣泄。

胤礽跟着康熙上了龙撵，康熙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心里突突直跳，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祭拜他的皇额娘，皇额娘因为自己而死，在胤礽渐渐长大懂事之后，要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有的时候看到他的大哥，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有额娘宠着护着，他心中羡慕却因为性格使然执拗着不肯说出来，那种感觉只能自己体会连跟他最亲近的大哥他也不想说，最多也只能在无人的时候捧着皇额娘的画像一寸一寸抚摸。

对于来祭拜皇额娘，胤礽早就有过这个念想，如今真的成行，他反而有些近乡情怯了，到了皇额娘陵前要说些什么他一直没想好，也不敢想九泉之下的皇额娘会不会怨恨自己夺了她的命。

这样的情绪在真正到了皇后陵前那一刻彻底爆，也许是母子天性心灵感应，那一瞬间，胤礽非常有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他感觉到了他的皇额娘就在这里，在看着他。

但是不行，来之前，皇阿玛跟他说过，到了皇额娘陵前不能失仪，不能失态，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来祭奠皇后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康熙带着胤礽在皇后陵前静默了很久，胤礽的心情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声叹息。

胤禔听闻康熙和胤礽已经回宫了，当即去了毓庆宫，用脚趾头想也猜到胤礽见过皇后大概会很不高兴，果然，往日见到自己就会扑上来的小鬼此刻正端坐在榻上，苦着脸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见了自己也没多大反应，胤禔摇摇头，心道这样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胤禔走过去在胤礽对面坐下，伸手捏了捏胤礽的脸：“给哥哥笑一个。”

胤礽拍开他的手，别过头不愿搭理他。

胤禔的脸凑到了胤礽面前，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轻笑：“保成不要不理哥哥，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哥哥帮你解决。”

胤礽垂下眼，还是不想说。

胤禔拉开些距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保成见到皇额娘了？”

“恩……”

“保成不要怕，”胤禔伸手抱住胤礽轻轻摇：“皇额娘不会怪你的。”

胤礽惊讶抬头，这般心思他从来没跟胤禔说过，原来他竟然全都知道。

“你这什么表情，”胤禔又笑着捏了胤礽一下：“你个小屁孩想什么哥哥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真的想太多了，皇额娘怎么可能会怪你，保你舍自己必然是皇额娘自己的选择，你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是这么说，胤禔心里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当年胤礽被废之时有一条罪名就是“生而克母”，虽然皇阿玛大概是一时气急才这么说，但是胤礽心里的感觉想必很不好受，只是当时的自己却是幸灾乐祸一心以为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同时又有些庆幸，这些事情，这辈子，他不会再让胤礽经历了，既然决定了就一定会帮他到底。

“哥哥，皇额娘是个怎样的人？”胤礽抬起头，期盼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胤禔。

“这个，”胤禔语塞，他刚出生就被带去宫外养了几年，对皇后还真没什么印象：“我也没见过啊……”

“哦。”胤礽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别不高兴了，”胤禔见他脸又垮了下来，伸手过去捏住两边脸用力揉揉：“你要是想要额娘以后就把哥哥当你额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