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拢共这么大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哪里瞒得住?
这日过午,书玉去找思芸看她种的牡丹已经开花,便拉着她想要讨一盆回去放在自己屋子里。
思芸嘻嘻笑着打趣她:“拿去放你屋子里自然可以,只是……我担心却是放不了多少时候了。”
书玉嘟了嘟嘴问:“为何?”
“因为……你快要嫁人了啊,难不成你要将这花当做嫁妆给带回去?”
书玉的脸唰得红了,捏着思芸的胳膊嗔道:“哎呀,哎呀,好个芸姐姐,你又笑话起我来。”
“怎么是笑话呢,可不是如此的?听说那男方家的庚帖都已是送来的了。”
书玉停下来,不再和思芸笑闹,而是严肃起来,抿了抿唇道:“是啊,听母亲的意思也大概是要定下来了。”
思芸拉着书玉到一旁坐下,她们从小在一处,思芸很了解书玉的脾气,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仿佛并不是十分高兴,还有些小小的失落,便问:“怎么,你不乐意?”
“不是,”思芸摇摇头辩驳道吗“也不是……不乐意,芸姐姐,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景况,就是母亲不说我也知道如今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也已经算是好的了。只是,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思芸安慰她道:“你莫要害怕,婆婆这么疼你,若不是打听好了那男方的家境、人品,也断不会胡乱就将你给嫁出去的。虽是小富之家,可到底图个安稳踏实,做点小本生意,日子过得殷实便也足够了。”
“芸姐姐,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只是,心里总不免仍有些惆怅。”
思芸顿了顿,想起小时候她们几个在一起玩的情形,试探问道:“玉妹妹,莫不成……你心里还放不下子乔哥哥?”
书玉被她说中心思,心绪顿时有些乱了起来,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也是打小就喜欢蒋子乔,可是她知道子乔哥哥的心里只有思芸,所以她总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对思芸百般讨好。
说心里不吃醋,不妒忌是假的,可是那是她最要好的芸姐姐,更何况书玉并非一个执拗的人,她知道有些事情勉强不来。虽然她的心里对蒋子乔一直未曾忘怀,可是却也不愿意去强求别人。
如今蒋子乔已经成亲,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也不过是过往岁月中的一段美好回忆罢了,该忘掉的该放下的,总要学着去舍去。
书玉淡淡笑了笑,靠着思芸道:“芸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在侯府里边。你、我、三哥哥还有子乔哥哥,咱们一起爬山、玩捉迷藏,那一回子乔哥哥掏了鸟蛋,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还好三哥哥托着他,只不过两个却是都倒在了地上,那样子真是可笑。”
忆起这些童年往事,连日光也仿佛变得更加柔和起来。思芸的嘴角挂起一层浅浅笑意:“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些事情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了,只是芸姐姐,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把它好好封存,偶尔拿出来回味就如今天这般可以会心一笑。但是以后的路,却仍是要自己走下去的。就好比现在,你和三哥哥成亲了,子乔哥哥成亲了,那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洒金的日光照在书玉的身上,她是跳脱可爱的,是任性调皮的,可是思芸却第一次看到,其实书玉是个这样通透的姑娘,她对未来看得那样清晰,那样肯定,她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路要走。
晚上,思芸和沈书琪在一起说起了白日里的事情,书琪也听说了书玉将要说亲之事,虽觉得书玉配这样的一个商户人家太过委屈,但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倒是白日里书玉说的那一番话听在书琪耳中,别有感触,也不由唏嘘起来:“玉妹妹喜欢子乔我倒是很早便知道了,原以为子乔成了亲,她心里定是会起疙瘩,却没想到她倒是个豁达能放下的。看来,玉妹妹是长大了啊!”
思芸歪头瞧着书琪,也心有所感:“是啊,要说心里放下一个人,的确是不容易的事情。三郎,若教了是你,你可会这么容易便放得下?”
沈书琪笑了笑,坐到思芸身边将她抱在自己的膝上,搂着妻子柔声道:“我已经娶你为妻,还要我放下什么?”
思芸回眸看他,见沈书琪神色认真,并无半点轻佻玩笑,心中不由柔软微颤。却蓦地又想起了小时候曾见过的那位李家表妹,想起那个时候他们俩甚是亲密的样子,便问:“三郎,你那表妹如今倒是怎样了?”
沈书琪敛了敛笑容,将思芸在怀中搂得更紧了一些:“好好的,怎么问起了她来?”
“不过是想起了她,记起仿佛你们小时候也是极亲近的。”
沈书琪扳过思芸的脸认真看着她,突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芸儿,你吃醋了?”
思芸挣开他的怀抱,坐到一旁,侧了侧脸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你倒来取笑我。”
沈书琪看着思芸的眼睛,只觉得这一生最大的福气大概就是能够认识她、娶到她了,虽然他现在给不了心爱的人富贵荣华,可是他定会努力争取,希望总有一天能让她过上体面的日子。
这一个多月的日子下来,他已经无法想法,若是没有她,失去她,自己的生活将会是变成怎样……
一向感情内敛的沈书琪突然一个暖暖的拥抱将思芸抱在了怀里,说道:“芸儿,我不瞒你,小时候母亲的确想过以后让我同墨菡表妹结亲,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却只有你了。到侯府去,我和你们在一处,听你们说笑,和你们一起跑动跑西玩耍,为的便是能多同你在一起。那时候我心里便清楚了,你和表妹是不一样的,我待她好,却更多是兄妹之情。而对你,却是一步一步,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