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裴霁打给了她和裴艺的父亲裴裕安。
裴裕安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听,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困意“裴霁啊”
“爸。”
裴裕安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声音稍微清醒了点,也更生疏客气了“怎么这个时间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裴霁顺着他的话,了眼床头的时钟,将近凌晨四点。
床头的睡眠灯散放出舒适柔和的光线,伴随着裴裕安疏离缓慢的声音,显得安详而宁静,仿佛裴艺那一通惊险万分的电话只是裴霁想象出来的而已。
“什么事这么急”裴裕安的声音再度传来,他一面说,一面打了个呵欠,才清醒了些的睡意又深沉了几分,像是裴霁再不说话,他就要撑不住,睡回去了。
裴霁斟酌了一下言辞,问“裴艺去了哪里”
“小艺”裴裕安的声音提高了,“小艺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裴霁答“就是问问,她有没有提过,要出什么任务”
裴裕安冷静下来“没有,没有听她说过最近有什么忙的。你大晚上的打电话问这个,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语速又急又快,有一个女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电话那端“小艺怎么了我听到你说小艺了。谁打来的”
裴霁听出来,是她的母亲赵芫。裴裕安和赵芫低声说了几句。
听筒里的声音就变成了赵芫的“裴霁,你是不是梦到什么,预感到什么了你也不是莽撞的孩子,没什么事,不至于大晚上的打过来。”
因为裴艺的职业关系,父母一直很紧张她的安全。
裴霁只思索了一秒,就说“是。”
她和裴艺是双胞胎,赵芫坚信她们之间一定会有心灵感应,小时候,还做过好几次试验。试验当然不可能成功。心灵感应只存在于基因相近的同卵双胞胎之间,她和裴艺是异卵双胞胎,没有这份默契。
但赵芫还是固执己见。
听裴霁给了肯定答案,她立刻急了,丢下句“我去问问。”就挂了电话。
裴霁只是想父母去确定裴艺的状况,只要他们去打听,目的就达到了。裴艺在电话里和她说的那些话,涉及了她个人的取向,父母未必知道,最好还是替裴艺保密。
她抓着手机,靠在床头,这时才感觉到眼睛十分酸涩。她闭上了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打算一面等,一面再眯一会儿。
可惜眼睛虽然疼,身体也觉得累,精神却很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了。
过了几分钟,裴霁认命地下了床,去洗漱。
她的生活很规律,睡眠也不错,但前提是不能打扰她。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睡回去。
洗漱完,走到房,往咖啡机里塞了个胶囊,咖啡机发出滋滋的声音。十秒钟后,裴霁端着杯子,走到架前,抽出一本,到桌后坐下了。
这本的名叫“消失的微生物”,讲的是人们滥用抗生素的危害。裴霁三年前到这本后,认为这是一本很好的免疫学和微生物学方面的科普读物,就放在了架上,需要放松时,拿来翻一翻。
但今天,这本没起到什么作用。裴霁翻了好几页,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她把放到了一边,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四点二十三分。
距离赵芫挂断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足够父母在裴艺的领导、同事间打听一圈了,没有回电,说明他们没有打听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这是好事。
可裴霁想到裴艺电话里那种临终嘱托的语气,还有电话那端乱糟糟的声音,就依然觉得不安心。
她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咖啡,舌头被苦味包裹,的提神效果不错,她眼睛酸涩,头也胀痛,但大脑却越来越清醒了。
裴霁见待着也静不下心,干脆拿了钥匙出门。
凌晨四点多的城市,再热闹的街道都会显出几分冷清。路灯昏黄伫立,街上没有人,只有非常偶尔地开过一辆不知是晚归还是早起的车子,开过去老远了,还能有余音回响,寂静且凄清。
有种落日黄昏后的荒芜感。
去年三月,裴艺打电话给她,告知她父母买了房子,搬了新家,顺便还把新家地址也一并告诉了她,以免她回家走错地方。
那是她们在今天以前的最后一次联系。之后一年多,她们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有通过一次电话。关系疏淡得连泛泛之交都称不上。
裴霁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她和裴艺说的话加起来,大概还没有昨天那位综艺节目的导演和她说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