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个有些炎热的午后,空气焦灼,热浪翻滚。
晏景刚离开带着血气腥臭的刑部大牢,他得知了一些让人不快的消息,心情郁卒,于是骑马甩开了下人,漫无目的的奔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心绪平复了,于是下了马
抬眼一看,已是到了空山寺下的青地。
是个空旷幽静的场所,四处草长莺飞,风景甚好。
只是踏青的人也不少,多是戴着帏帽呼奴唤婢的小姐。
她们见着了他,有些新鲜,总是时不时的偷偷往瞄他,还有几个大胆的指着他跟旁边的女眷说笑。
晏景不胜其烦,他憋着气牵着马转往没人的地方走,可惜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大胆的女郎拦住了去路。
他不耐烦的瞪她,语气很坏,“烦请让一让。”
拦路的女郎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有些委屈的瑟缩了一下,然后更大胆的挑开了一点自己的帷帽。
她很忐忑的说:“小侯爷,您不认得我了么?”
他当然认得她。
他甚至还知道她昨天做了什么呢。
晏景恶意的想着,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抱歉,尤姑娘,我不知道是你,你最近还好吗?”
这太唐突了。
晏景有些懊恼。
但尤晚秋却笑了,嘴角两边的梨涡陷下去,似乎很庆幸他还记得她。
晏景见着,手有些发痒,很想伸手去戳一戳那两颗梨涡,看看能不能蘸出蜜糖来。
她很不在意的说:“我很好。”
不,你不好。
晏景知道她在撒谎,她在王家的日子过的不怎么好,周淑婉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表嫂,线人说她被苛责了。
她的衣服有些旧了,绣花鞋上的绣样有些脱线,上面沾着新泥。
这又是一种唐突,晏景意识到一个君子是不会去看一个未婚姑娘的脚的,尤其是他还对她有意的情况下。
尤晚秋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很狼狈的把鞋子缩回裙摆里,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嗔怪。
好像在说,“你怎么能这样。”
但她没有这么说,反而是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每次见到您,都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啊。”
她说着,又环顾四周,发现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估计是把他们当作来幽会的有情人了。
尤晚秋羞窘起来,还好她脸上戴着帷帽,没人认得出她来。
晏景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于是朝她眨了眨眼,他没有碰她,只是牵着马往前走,而她则是坠了几步,跟在他的后头。
这下倒是真成了幽会了。
尤晚秋左顾右盼:“我来这空山寺好多回了,竟然没发现这里有这样幽静的地方。”
晏景只笑了笑,他没告诉她他在这里杀过一个逃窜的刺客。
或许她脚底下踩着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尤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话,尤晚秋低下头来,许是因为炎热,在走到没人的地方的时候,她就摘下了帷帽。
晏景有幸能看到她乌压压的发,跟如蝶翼般颤动的眼睫。
她顿了一小会后才抬起头来,很忐忑的对他说:“我是来向您道谢的,我很感激您那日救了我,若不是您在,我恐怕……”
她说着,肩膀也很可怜的抖动起来,杏眼莹润,流出脉脉的光彩来,像一条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透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