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色如水,羊肠小道上两边青草萋萋,唐灼灼娇艳的裙摆边划过细微的弧度,前边一宫女提着灯笼走得小心。
主子身边有些脸面的宫女都有一间自己的小厢房,虽算不上多舒适,但总比那几个人挤一间的好些。
拐了一个弯,路过一排小屋,前头的宫女停了下来,转过头道:“娘娘,就是这儿了。”
唐灼灼早就听到了那间木门里头的响动,里头的人压低了声音争辩,月色如洗蝉鸣不停,她们的脚步声倒是没叫里头人现了去。
她轻轻摆了摆手,那宫女就提着灯笼悄无声息退后几步,唐灼灼将耳朵贴近古朽的木门,里头的声音就一字不漏传到她耳朵里。
安夏质问的声音格外愤慨:“娘娘待你我如何你心里知晓,做人还是要知恩图报的好!”
安知望着面有怒色的安夏,伸手抚上她肩头,声音哽咽:“我又何尝想如此?”
“你却不想想,娘娘这样日日里同殿下作对,怎么劝也听不见耳里去,日后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也是为自己谋条生路罢了。”
她的声音混着凄哀之色,叫这外头的月亮都黯了不少,唐灼灼面色不变,只是那双灼灼的杏眸开合间拖曳出异样的情绪。
听安知这样说,她心里倒是平静得和水一样。
她自己都明白,安知说的话没错。
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落不到好下场吗?
唐灼灼眼里流泻出幽幽的光,盯着那道门许久,才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她为了自己打算没错,但到底是个养不熟的,唐灼灼不可能再纵着她。
叛主的奴才,有这样的下场已经是她念了往日情分网开一面了。
说不气不心寒那是假的,唐灼灼辗转了一晚上,胡思乱想了许久才终于闭了眼睛。
第二日早间,唐灼灼就起得有些晚,脑袋昏昏沉沉的隐隐有晕眩之感,才端了一碗清粥,眼前蓦的一黑,就这样软软地倒下去了。
宜秋宫一时之间兵荒马乱,只有安夏还算镇定些,急忙使人去正大殿请太子殿下,却被告知殿下下了朝之后就往玉溪殿去了。
安夏跺了跺脚,一面赶紧使人去催太医,一面跑着去了玉溪宫。
岂料玉溪宫的门都还没进去,就被两个宫女拦住了。
安夏顿时沉了脸喝道:“放肆,太子妃娘娘身子有恙,特意来寻殿下,你们不仅不进去通报还敢拦着?”
那两个宫女面面相觑,良久,还是为的那个才笑着回道:“安夏姐姐,非是我们不回禀,只是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搅了。”
“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安夏顿时气得咬了牙,转念又一想到唐灼灼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模样,又忧心得不行,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玉溪宫里头,霍裘一身勾蟒纹的太子朝服,衬得男人越矜贵清肃,单是站在那就是一道让人挪不开半分视线的画卷,脸色却是漠然的冰冷。
钟玉溪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眼泪水从精致的脸蛋上划下,无声地掉落在衣物上,瞬间就染出一朵小水花出来。
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霍裘面色已有不耐,这殿里的香太过浓重,吸进鼻腔里都觉得呛人,他剑眉一皱,声音更冷几分:“你对孤的决议有意见?”
虽是问询的话语,却偏偏不容人说出一个不字来。
钟玉溪死死地咬住下唇,望着眼前高高在上如天神一般的男人,艰难出声:“殿下明知妾的兄长不会做出这般事来……”
为何还要贬他去边疆?
那等苦寒之地,去了还能被人念起吗?只怕是这辈子,都再回不了京都了。
霍裘冷眼望着女人哭花了脸,就连眼皮也没动一下,他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神色一时之间如同行走地狱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