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澹州,不愧是带三点水的地,素来是一片温湿潮润的雨乡。
我放眼望去,远处尽是一片朦胧的早春雾气。
墨灰的屋瓦长空,飞鸟成对,还因远处连绵的山色而带着点黛青,像是丹青之色。
花开草舒,正是好时节。
相比之下,京都那里与这儿全然不同,很少降雨,空气总有些干燥,风吹起来不如澹州这般柔和细腻,反倒肃冷利落。
倒是那满城的胭脂花粉和灯火流萤给那座国都添了几分繁华。
虽这么说,但突然间搬到这雾气满天又到处湿哒哒的澹州来我还真不适应,这些天都睡得不踏实。
思及此,看得久了,再美的景也困乏了。
于是我吐出一口石榴籽,大喊了声“乌鸦坐飞机”就从瓦檐上往下一跃,结果在下人们目瞪口呆的神态中摔了个狗吃屎。
片刻后,我一骨碌爬起来,揉着脸问那抱剑环胸孑然立在木门边的安静人影:“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那人戴着一顶纱笠,着一袭天水之青的长衫,在这烟雨之乡里如一抹沉默的霁色。
他被掩在笠下的冷清轮廓若隐若现,声音低沉而冷淡:“你作死,活该。”
我一噎。
好吧,我这护卫虽然护我,但是平日里待我是也是既冷脸又毒舌的。
我已经习惯了。
我从小跟着这位呆子大侠学过点功夫,所以从上边跳下来也没受什么伤,只是这裙子就脏了。
但我不在乎,立马提着襦摆就撒腿子光明正大地跑上了街。
门扉边的那人一顿,随即沉默地跟了上来。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逛这座雨乡故城——跑出家百米处拐过一个长满青苔的墙角便能见一条缓流的河。
河边种着几棵杨柳,河里的水甚清,只是不见底,水面映出的是垂柳和长空,即便没雨,也时常会因风和柳絮上落下的露水而荡起涟漪来。
我沿河的逆流走,等到我终于找到嚣闹的街市时我猜测这条河可能贯穿了整座小镇,因为我沿着这河走了那么久都还没走到它的源头。
我穿梭在人流中,看着他人就算没下雨也人手备着一把纸伞,不由开始嫌弃这地方的多雨。
一路上,我无趣地看着摊上那些早就在回程途中看过的玩意,觉得没一丝新鲜感。
唯一让我觉得喜欢的大概是这里的氛围吧,安宁祥和的,不像京都那般喧嚣繁闹。
最后逛了街市一圈后我只是又买了一个石榴,剥开颇为坚、挺的表皮后一颗籽子一颗籽子地往嘴里扔。
倒是回家路上生了一件事——我微眯着眼,瞅见前方一个蓝布衣的男子顺了一个站在摊前挑果子的老婆婆的荷包。
哇哦,小偷!
还是偷人家老婆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