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现在这个关头说任何无关的事,甚至连去诘问言冰云都无暇,而是对谢必安认真说:“让车队里的大夫过来给他止血疗伤,不管范闲刚才说了什么,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反抗不了你和二殿下,你们大可先放心一点,但他若现在真死了,事后陛下和鉴查院一定追究,到时对谁都不好。”
相比我,谢必安这位九品剑客早就冷静了下来,但他安静地听完我的话后,嘴上却是先极冷地问我:“顾南衣呢?”
闻言,我紧紧抱住怀中的范闲,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其终于清明的目光直直对上谢必安的眼睛,道:“他已经走了,他一个人先走了,走了挺久了,你们追不上他的,若是不带我,南衣一个人悄无声息离开并非难事,他会带着使团在此遇袭的消息去到庆国离这里最近的边疆跓扎的地方,很快,那边就会知道了,还会带人过来援助,你们没时间了。”
谢必安看上去简直要被我这话气笑了。
但我没理会他的脸色,而是继续说:“不过你还有选择,谢必安,南衣去到那里后会说使团受贼人袭击,以此请兵援助,他暂时不会说是你们的手笔,但如果几日后范闲和我未能去到那里,他就会说是你们干的。”
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谢必安说这样的话,也没想过会以这样的形式与他背后的李承泽对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冷漠:“「二殿下机智聪慧,心慈心善,前提知道贼人要害使团而派得力属下前来援助」,和「二殿下养私兵,派兵歼灭使团,意欲、意欲——」”
说到这,我一顿,声音在此时变得异常干涩。
我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说,不能说出那两个字,否则有什么东西会生不可挽回的变化。
这是我压抑在心底里将近十年的声音了。
但是当我的目光触及到范闲身上那些血淋淋的红时,我只感觉到胸口刺得生疼,我感觉自己又要哭了,眼眶热得厉害,但是我不能哭,我拼命吸了吸鼻子,终于将那个一直以来的声音从心底里艰难地吐出来了:“「二殿下养私兵,意欲谋反」——这两条路,由你来选,谢必安。”
听此,谢必安的脸简直冷得如同打霜似的,但他横在高达脖子上的剑依旧没有动摇,只是用漆黑的眼睛看着我:“空口无凭,等于诬陷。”
确实,谢必安今日胆敢带私兵来这胁迫范闲和使团,定是做好了这方面的思虑,就算范闲能活着回去,也无凭无证,无法直接让圣上治罪。
依我对圣上的了解,就算他要追究,也定会寻个体面又弯弯绕绕的由头,这绕来绕去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直击要害。
我还猜李承泽让谢必安此行的目的着重是范闲和言冰云——出行北齐此事非同寻常,作为领队,范闲回去后必然加官进禄,若是婚约还未退,那他依然是有望执掌内库的人;言冰云则是鉴查院的人,圣上愿用肖恩和司理理换回他,他此后在庆国鉴查院的作用定是重中之重。
若是将来能将庆国的内库和鉴查院同时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确实值得冒这个险。
虽然历来皇室中人不能与鉴查院私交,但李承泽今日敢派谢必安来此,那么不妨做好最坏的猜想。
我甚至不怀疑他真的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思及此,许是已经猜到我所想,谢必安微微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范闲不愿归顺陛下,如果范闲这次侥幸保住了性命,回去后就是个对殿下不利的祸害,你怎么能保证范闲活下来后能不报复二殿下?你又怎能保证你之后不会说,这里这么多人,众口烁金,要么全部归顺殿下,要么只能杀光。”
伴随着他的话,我哑口无言,惊惧再次腾起。
我只能努力按捺下去,颤颤巍巍的,用空余的手去摸方才范闲掉落在一旁的那把刀。
当手握住那把长刀的刀柄时,我的眼泪又险些落下来了。
因为好重,实在太重了。
我一只手很难挥动它,就像现在的局面一样,凭我一个人,我很难破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害怕。
但我最终还是用尽力气,努力地举起了范闲的刀,然后,在所有人愣然的目光中将其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见此,饶是谢必安也皱起了眉,一脸凝重地问我:“你当真要如此?”
我的目光从微微屏息的高达和周围紧张忐忑的使臣们脸上匆匆掠过,我能感觉到言冰云的目光从身后落来,我近乎破罐子摔的,对谢必安说:“言公子已经归顺二殿下不是了吗?”
不然我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杀范闲。
我说:“连言公子都归顺了,二殿下若是这么有本事,就把这里的人都说服了,说到底,也就范闲死倔,不愿投靠他罢了,何必杀了所有人?!”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这些人,但我得尽力。
我瞳孔颤动,说:“周围都是高山峻岭,从这里离开,离开的路径不多,而从最近的边境跓地派兵以最快的路径到这来,若是撞上了,你这么多私兵往哪藏?”
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