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惊鸿雨》全本免费阅读
庆庙里的白衣女子叫林婉儿。
林相林若甫的女儿,也是他去上京要娶的对象。
这是范闲后来才知道的事。
这个白日里躲在庙里祭台下吃鸡腿的奇女子被他现后,也不和他说什么,急里忙慌扔下吃剩大半的鸡腿就跑了,直至范闲紧跟着离开庆庙的时候,他也不知道那位在庆庙里的贵人究竟是谁。
那位贵人故意引他来此,既不见他,也不给他找点事,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他思来思去,想不出原因,索性先不想了,入京后他要要做的事是去范府见范若若。
“哥!”花季年纪的妹妹,生得清丽漂亮,在夏日中提着藕裙小跑而来,叫人觉得眼前一亮。
范闲见她精神,脸上的笑容也绽放得没有阴霾,心中的一颗石头便放了下来,他将行囊什么都扔下,在白日中迟疑着问她:“信给她了吗?”
这话问得小声,像一个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但秘密的并非信本身,范若若仰头,看着低头来看她的人脸上有着与其不符的忐忑。
她一愣,没想到他一来就问起那事,她虽猜到自家哥哥心仪顾家的那位小姐,但是他的心思这般直白更让她诧异。
范闲是个颇直的人,倒也并非说他性情率真,而是指为人处事——从小到大,范若若都知道他是个有仇必报、说话也不怕得罪人的人,平日往来的信件中,还是他教会她如何面对柳氏时不时的打压,但是,范若若也隐约知道,范闲的真实比任何人都来得晦涩,他的心中藏着一片她尚且无法窥探的深海,很多时候,对一个人来说,那些于暗处滋生的弯弯绕绕的心思往往才是最令人捉摸不透。
范若若原以为范闲在这件事上会像平时一般内敛沉默,这种状态对他来说并不难,甚至很常见——就如同他为了应对澹州的冷箭明枪,能够十几年来耐着性子作出与澹州老太太生疏不和的样子,但如今,他却仅仅因为一封信眉头微蹙,显露出一派忐忑的模样。
范若若莫名感到惆怅,但还是不由带上安慰的笑意,道:“给她了,哥。”
“那她有说什么吗?”范闲紧接着问她:“你们说了什么吗?”
“我们一起听了场书。”范若若答。
由此,漆黑的瞳孔微微紧缩,午后的日光从他黑褐的眼底腾起,他的期待在渐亮的眸光中无所遁形,少年人火急火燎地问:“有提到我吗?”
“呃,没有……”范若若抬袖掩唇,有些不忍看他瞬间显现的失落之态,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哥哥,赶忙又补充道:“我不好直接提你,不过信她收了,定是知道是你的意思的。”
闻言,范闲下意识抿唇笑了一下,但笑意并不达眼底,他总习惯用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情绪,范若若虽知道他不开心,但是那副少年的身躯里究竟翻涌起怎样的浪潮总是她无法窥见的。
表面上他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转移注意力一般,将目光投向了范若若屋内的陈列品。
都是些贵重的东西,文学大家的字画,四大宗师用过的剑……哪一样拿出去不得价值连城,这在澹州基本没见过,他左翻翻,右看看,没多大兴趣,但心中却想这京都果然是繁花世界迷人眼。
范若若在一旁笑,道:“都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送我的,你平时寄给我信件里6续夹了些《红楼》的章节,她们偶然来访时无意间看了去,都痴迷得不行,不知不觉中就传了出去,现在全京都待字闺中的小姐都是你的书迷,所以总送些东西来,求更新。”
范闲一听,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问:“更新这词,你从哪学来的?”
“你信中写的呀,我就拿来用了。”范若若无辜歪头,范闲又问:“那她们,应该不知道是谁写的吧?”
“放心,她们不知道这是哥你写的。”范若若笑道。
还好,事情没展到最坏的结果,但范闲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来耐着性子解释道:“若若,说了多少次了,这书不是我写的,是一位姓曹的先生写的,我只是默写下来罢了。”
可范若若只当他谦虚想要藏锋,索性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决定说点让他开心的:“说起来,朝阳也喜欢看《红楼》,上次还同我抱怨说没有续集呢。”
这下少年人肉眼可见来了精神。
范若若觉得自己真是一石二鸟,既让自家哥哥高兴了,又能帮京都的小姐和自己催催更。
“等哥哥你写出来后,我找个机会邀她来府中给她看,到时你若愿意,我便只告诉她,说书是你写的,她定会十分崇拜你。”范若若脑瓜子转得快,已经在帮自家哥哥筹谋着如何追未来嫂子了,她想,心上人是自己的书迷这件事也算得上是浪漫了,这可是难得的缘分呀。
但她哥哥好像不这么想,他赶忙摆摆手,说别别别,让她别说。
范若若困惑眨眼,不太理解他,范闲便耐心道:“她喜欢的是书,是书里的故事,而不是我这个人,她若真喜欢看,我写出来便是,这样她看得开心我也开心,但莫要让她的那份纯粹的喜欢与开心牵扯上书外的事物,若是她对我的喜欢是源于《红楼》,那我只是沾了光罢了,那不是我想要的。”
这场对话最终被司南伯的回府打断,范若若因此想到了自家哥哥还有一桩棘手的婚约在,她顿觉惆怅,那天的最后,她只记得范闲撑着脸颊,表情淡淡,说,他不想得到的是她爱屋及乌的喜欢。
说起范府的司南伯,那可是个奇怪的人。
将自己的私生子扔澹州不管不顾十几年后,一朝接人进京,当天回府后便唤了范闲去书房,旁人都以为这两父子怕是要互诉一下父子情,或是要谈什么天大的事,惹得二房柳氏在闺中坐立难安,愁得来回踱步。
但实际上,他只是让范闲站自己面前从白天等到天黑,期间也没有一句关心问候,只顾忙着处理政事,直到最后一份奏章写完,他才抬头望向自己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