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惊鸿雨》全本免费阅读
太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走前,他安慰范闲,让范闲不必太担忧滕家母子,还信誓旦旦地说:“以我对二哥的了解,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要他答应了放人,那他一定会放。”
“……”我有时候觉得太子这人真是好生抓不到错处,你看,他和李承泽你死我活斗了这么久,但提及对方的时候,依旧总是一口一个“二哥”、“二哥”地亲切叫着,若是不知道的,听上去可真是兄友弟恭。
不过他这话竟也无意间提醒了我,站在他作为敌人的角度看,李承泽竟是这样言而有信的人,可见以往的博奕中,他们彼此咬得有多紧。
我如此猜想,范闲却是用手肘支着案桌,蹙了蹙眉,琢磨着:“我是觉得他妥协的也太快了,就算局面不妙,当场就走也是一种做法,但就这么容易放人……还有,袁梦这个漏洞,未免也太大了,他为什么非要这个袁梦来管抱月楼,换个人不行吗?他借抱月楼坑了范思辙,又抓了滕家母子千里迢迢给我送信,甚至扯上你们这弟弟,如今就这么算了?”
太子端着广袖,顿了顿,才略显无奈道:“人家啊,本来是想抓你个欺君的,谁承想,这计划落空了。”
闻言,我们厢房里剩下的人都在这一点上默契地保持沉默,太子也没有纠结太多,很显然,如今范闲这困境已解,他便没什么心思在这多呆。
这次特地前来抱月楼与李承泽互扛,他也是冒着风险的,虽然范闲有同我说他进宫见驾时就已偷偷见了太子,但今天太子到底是众目睽睽来的这抱月楼,范闲这会还是假死,见者有份,若日后这事没能好好解决,被抖落出去,那方才包括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欺君之罪,他可不想节外生枝担这个罪名,便又多劝了一句,让范闲赶紧带我们回使团。
范闲点了点头,当作应了他表面的好意。
在我们临走前,范闲还寻思着要不要把抱月楼的女子都放了,但是,抱月楼是青楼,背后东家又涉及皇子,再加之今日闹这出,若是现在这样做,只怕那些姑娘也都落不得好,甚至可能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范闲无可奈何,只能让范思辙封楼关了这里的买卖,顺带交代他说这楼里有个姓金的姑娘,让他照顾着,把卖身契还给人家,那是那位死去的卖菜农的女儿。
很快,太子就走了。
厢房里一时间就只剩我们几个了。
大家都熟,我们彼此松了口气,便围起来在圆桌前坐下。
范思辙这位范府的小少爷今日算是见了大场面了,他从方才李承泽那些侍卫拔刀开始就攥着算盘大气不敢出,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边溜了一圈回来。
他虚脱一样,也知道这两位皇子之间的党争,这会结结巴巴道:“哥、哥!我劝你一句,这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斗,你千万别掺和!这是掉脑袋的罪过!”
范闲从厢房里的柜子上搜罗出几个茶杯下来,一般这种地方总有备套的茶具,又拿起桌案上幸存的茶壶,给我们每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才慢条斯理地说:“又不是掉你的脑袋。”
我瞬间被他语气里的调侃逗笑了,糟糕,我感觉自己被他带坏了,若是以往,我怕是和范思辙一个反应:“掉谁的脑袋都不行啊!上次你的死讯传回京都,那整个京都都炸了庙了!还有你——顾家的,你们谁死都不行啊!对了!你是没看到咱爹当时那个脸色,你要再死一次,那还得了?!”
这茶下了肚,润了口,干涩的喉咙才算活过来了,王启年奇怪地询问我这袖上的血哪来的,我同他说范闲吐的,他顿时也是一惊,有些怕范闲这还没回到使团呢,身体就撑不住了。
范闲却依旧只是不以为然地表示身体无碍,我们也说不得什么,没一会我寻思着底下装模作样办案的京都府差役也快走了,到时袁梦不受控,定要上来瞧个究竟,我赶紧望向王启年,说:“滕家母子救回来了,但这王夫人和霸霸不在李承泽手上,怎么办?”
“现在只要不在二殿下手里,应该就是安全的。”王启年这样说,但面上还是带有一丝担忧,见状,少年人将茶杯一扣,起身就说要走了,我和王启年随他起身,剩下的范思辙有些无所适从地叫住我们,指了指桌上还晕倒的李承平,问我们这孩子该怎么办。
范闲让他看着办,范思辙却有些不依:“人是你打晕的你让我看着办?!”
末了,他揣了揣手,又略带求助地望向我:“他这可还和你聊了会天呢,万一醒来吵着要见你,说见到你了呢?”
“那你就同他说是见到鬼了。”我随口道,那孩子好忽悠,不会纠结太多,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得认真对待点,我便同他说:“实在不行,你就让他找他二哥去,让李承泽去忽悠他,本就是他搞出来的烂摊子,相信我,他还是挺听他二哥的。”
“诶——诶——诶——”范思辙无语地看着我们三走出厢房,又看了看这搁桌上的表弟,实在是无疼得很。
我们三个人出了抱月楼后就赶回了王家,本来见安安静静的院子还有些凝重,寻思着到底是谁将王夫人和霸霸掳了去,但是,没一会儿,王夫人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相比我们的急切与困惑,王夫人倒是心定神闲,她同我们说是陈院长派人来带走她们的,还帮陈院长带了句话给范闲,说滕家母子他会接到澹州去安置,问范闲要不要临走前见上一面。
对此,少年人迟疑了一瞬,低下头,低声说不了,他说他们只有离他越远才越安全。
院子里一时有些无言,我左右看了看,觉得气氛有些凝滞,便笑了起来,随口附和想要让大家轻松些:“陈院长真好,都给我们考虑安排好了,你可以不用担心滕家母子啦。”
谁知王夫人先是对着我笑了笑,说:“陈院长本想让我也给顾姑娘带句话的,但他想了想,还是想有机会再同你亲自说。”
此言一出,范闲瞬间抬起头来,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有些审视似的、警惕地眯了眯眼,我则是有些受宠若惊,我心想什么话能劳烦堂堂鉴查院院长同我亲自说呀,顿时感到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