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一探头,看见船翻处一条水线飞快地向前,那速度惊人。铁慈毫不犹豫追了上去,水下看见大船倾覆,无数的渊铁刀剑从裂开的底舱缓缓倾落,很多刀剑沉入海底之前脱离了剑鞘,锋利的刃口将经过的水底生物纷纷切割,鲜血一股股弥漫在海水中,这一片海水很快变成血海,铁慈的视野一片通红。这时候铁慈再游,一来看不清方向,二来撞上渊铁刀剑自己也就步了鱼的下场,她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出水,一脚蹬上旁边沉船的船身,几个起落,就到了甲板上。然后就看见前方远远一叶小舟,有人正将一人扶到小舟上,日光照射看不清人脸,依稀是那个方才和她打架的家伙。沉船本来就是辽东接应定安王的船,上头什么武器都有,铁慈顺手取了一张弓,张弓搭箭,弓成满月。皇太女武艺水准如何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她的箭术人人都知,十二岁时皇城一箭差点射掉追求者子孙根的战绩,最偏远地区的老妪都耳熟能详。此刻她出箭,箭起风雷之声,明明是最普通的箭,远比不上萧雪崖雪弓银箭,却也飚射海上,激起丈许风浪,像要把日头都射碎。这一回,箭尖向着那海钓的家伙。就在那一瞬,她的箭刚刚离弦,就看见那家伙拳头放在身后,猛地一拳,咔嚓一声。船底裂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箭也呼啸而至,看起来就像船是她射裂一样。而他已经趁着身子一沉的功夫,一把抓住定安王头发,带着他一个侧身,又滚到了水里。箭尖本来已经已经擦着他头顶掠过,他却在那时将肩膀一抬,将肩膀送上了箭尖,擦出一溜血花,喷了定安王一头。然后定安王被他按着脑袋沉入水下,一条水线飞速向前一段,两人再次湿淋淋冒出头来,那海钓的家伙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依旧揪着定安王头发。铁慈瞧着,嘴角一抽。这架势,不像是救人,倒像趁机泄恨来着。苦肉计,市恩计。明明可以躲过,偏要借着她的箭,毁船,受伤,演了一幕“拼死救主”的大戏。自己倒无意中成了他这幕大戏中的丑角。也许不仅仅是自己,慕容端,李尧,萧雪崖都是他这幕戏的配角。什么玩意。救人都救得这么不纯粹。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救驾有功”,甚至可能还拿到了一部分的渊铁武器。这场风波中,他才是最大赢家。铁慈缓缓放下弓箭。射程太远,海上浮沉,对方计策已成,是不会给她再射着了。她侧头看了看乱糟糟的港口,船散开需要时辰,萧雪崖在指挥军船下水,但是很明显,来不及追上了。再抬头时,前方日头浑圆一轮,海水波光粼粼,对方在粼粼波光中只剩下一个剪影,恍惚中回头,铁慈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见对方单手拿断了的箭杆当簪子,把头发三绕两绕束了起来,然后遥遥抬手点唇,弹开。赫然又是一个飞吻手势。铁慈:“”半晌,她慢慢地,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中指。对方眼神奇佳,遥遥地也看见了,一边继续努力游,一边将头上箭杆竖起来,日头光影下,头上那直直长长正中间的一条,也像一根巨大的竖起的中指。铁慈:“!!!”底下军船在射箭,箭都远远落在那人身后,远处有隐约船影,那家伙显然还有船只接应。铁慈一边收回手指,把手指掰得咔吧咔吧响,一边想大乾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混账?天下混账,焉能不尽入孤帐中?决定了,一定要阉了,送回瑞祥殿,和小虫子做姐妹。身后脚步声响,却是萧雪崖也上了沉船,铁慈没回头。萧雪崖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远方的船影,沉声道:“我已令海威卫水军守备下令追击和封锁,同时我的士兵已经下水捞剑。”按说铁慈在这里,就该铁慈下令,萧雪崖却连请示她的意思都没有,语气硬邦邦的像命令。但铁慈知道这家伙独断专行惯了,脑海中根本没有尊重她这个皇太女的意识,或者他此刻来说一声,就算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了。铁慈笑一声,回过头来,“海威卫的人还能用?”萧雪崖脸色难看,没有说话,船在慢慢歪斜,铁慈却站立如松,萧雪崖站在她身边,身躯也是笔挺,握成拳的手靠在栏杆边缘,微微颤抖,却努力不去碰栏杆。铁慈上下看他一眼,又道:“晕船?”萧雪崖冷漠地转开眼。铁慈忽然一指太阳,道:“看!”萧雪崖一偏头,被那灿烂的日光一射,头一晕,脚一软,一偏脑袋,哇地一下吐了铁慈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