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高瘦人影一闪,从东德子家破了的窗户飞出,如飞燕蹁跹,在大雨之中划出一道流利的弧形,截住了两个仓皇逃窜的黑衣人,手中双刀一闪,唰唰两个头颅落地,看那刀形状宽短,却是两把菜刀。傍晚的时候铁慈听见那刀切菜如落雨,没想到砍人更利索。一声惨叫,一个火球从一户人家中滚出来,那人满身被浇了灯油点了火,在地上惨叫翻滚,暴雨之中一团烈火,看得人惊心动魄。一声大喝,一个老汉冲出门,双手高举一个手舞足蹈的黑衣人,对着地上狠狠一砸,嘎巴一声脆响。咻咻连声,又一户人家里也射出一片狂雨,两个黑衣人刚经过他家窗口,无声无息倒下。雨水横流的地面眼看着颜色深了一层,那是遍地蔓延的血水。铁慈一直僵立在半山,盯着山下那一片动静,浑身麻木,忘记呼吸。直到底下那一群黑衣人瞬间损失大半,骇然之下慌不择路,奔逃上山,竟是冲着他们这里来了。铁慈回身准备藏入那洞,却发现那洞极小,只够一个人藏身,飞羽将她一推,推入洞中,抚抚她的发,又指指孩子,示意她抱好孩子就行。铁慈本想让她入洞,但是入洞的人要抱好孩子,这人连怎么抱孩子都不会,也只好算了。这一处洞口在泉水上方,周围树木藤蔓荆棘丛生,根本无处躲藏,铁慈打手势示意飞羽走远一点。飞羽却一摇头,悄然滑入泉水之中,泉水里无所遮挡,她顺手摘了一片宽大的叶子遮在头上,假装自己是朵荷花。铁慈险些在这紧张时刻笑出声来。这可真是个妙人。好在雨夜深山,树木葱郁,视线暗昧,这些人丧家之犬满山奔逃,很难发现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接近,那几个人仓皇奔上山来,又毫不停留越过那洞。步声杂沓而过,眼看便要走远,忽然铁慈怀中孩子哇哇一声大哭!铁慈怎么也没想到这娃忽然醒来大哭,待要去捂已经来不及。那一群人已经被山下小村吓破胆,听见这一声以为是埋伏,一声不吭便转身齐齐冲来,刀光如蛇,穿过洞口藤蔓,直搠铁慈心窝。铁慈视力不清,白天还能靠光线勉强分辨,晚上就是个半瞎子,身后就是山壁,避无可避。她也没睁眼,将孩子往身后角落一塞,双臂竖起乍分,体内热流逆行猛冲,大金刚手左右狠狠横劈!啪啪两声,两柄刀被她生生拍开,拍在山壁上寸寸碎裂!但还是有一柄刀,借着这雨声遮掩,滑向她的肋侧。铁慈可以躲,躲过了,那刀就会落在婴儿的脑袋上。铁慈咬牙,做好硬受的准备。那刀却忽然软软一垂,人无声跌落,刀立即被铁慈横肘撞飞。撞飞的刀,射入其中一个失刀人的胸膛。另一个失刀人忽然一声惨叫,滚倒山道上。而先前刀被撞飞的人,落入泉水的噗通一声此时才传来。雨丝绵绵不绝。漆黑的泉水中,缓缓站起来一个人,头顶宽叶,齿咬小刀,小刀如雪薄亮,不及她眼神杀气寒光。场景与人,一霎间皆令人惊心动魄。飞羽湿淋淋上岸来,还不忘记将那落入泉水的人拖出来,三个人都滚了一地泥浆血浆,乱糟糟一团分不清眉眼。飞羽将三人用藤蔓捆成一团,顺着泥浆滑溜溜的山道,一脚一脚踢着,踢皮球一般将三个人一路踢下去了,从头到尾,手都揣在怀里懒得拿出来。过了一阵,铁慈隐约听得砰然声响不绝,那几个人好像被踢进了附近的山谷中。过了一会飞羽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件黑衣,正是那些黑衣人穿的衣服,道:“那些人被村子里的人都宰了,尸首就扔在前面山口,我顺势去扒了几件干净些的,回头烤干了就可以穿。”两人身上的衣裳被火烧,被雨淋,被荆棘划,早已不成样子。好在雨此时终于停了,飞羽在洞口寻了干燥点的地方生了火堆,孩子饿了又在哭,飞羽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个黄铜水袋,放在火上煮热了,拔开塞子,里头飘出浓郁的奶味,竟然是羊奶。飞羽将孩子抱过来,给他喂羊奶。“哪来的奶?”“东德子家隔壁养羊,好几只母羊产奶。”飞羽道,“我睡前去借了些。”借想必是偷的美化说法。铁慈就着火光打量那个隐约的高挑人影,心想头牌可真不是个简单头牌啊。“这满村子的高手,你事先就知道?”“你个小半瞎,自然看不见这些人,虽说控制了气息,宛如普通人。但个个眼神明亮,双手骨节粗大,有常年练武的茧子。壮年人这般不奇怪,但若是老妇乳母也这般,那就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