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讨厌那我就不客气了。”铁慈上前,一抬手,把那男子掀进了水里,“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上老爷子的牌桌,没得辱没了我大乾儒圣的名声。”那男子猝不及防,噗通一声栽得水花半丈高,这下就连那个专心牌局的卫小姐都住了手,慢慢认真上下打量了铁慈半晌。那男子从水里湿淋淋爬起来,扒着船舷翻身上来,抬腿就踢,“给我跪下道歉!”铁慈的腿也抬了起来,准备给他来个对轰。却忽然听见一人道:“凭你也配让她道歉。”那人一怔,回头骂道:“什么阿猫阿狗呃,容兄。”铁慈一回头也惊了,这不是容溥吗?容溥一身儒生白衫,宽袍大袖,衣带当风,平平静静走来时,天生有风流姿态,待得走近,午后极盛的日光下脸色和唇色都显得淡白,又多一丝病弱之美。他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铁慈忽然想起容家家世清贵,三代探花,容首辅最早从一县教谕做起,后提督多省学政,也做过国子监祭酒,在天下人心中颇有地位。其中海右他也呆过,跃鲤书院早先不过是个私设学堂,还是在他任内主持扩大修建,招纳四海学子的。是以容家在跃鲤书院也颇有势力,至今还有偏房子弟在跃鲤书院做教职和院管。想来容溥这是换了跃鲤书院历练,可巧又和她凑一起。容溥看了铁慈一眼,也没想到铁慈出现在这里。他回去本县之后就接到了容首辅的家书,首辅对他自作主张插手皇太女历练之事不满,申饬之后命他不必再做一个县衙小吏,家族安排他且去跃鲤书院呆上一段时日,正好贺梓要收关门弟子,容家岂可不努力一下?容溥已经来了书院几日,容首辅给贺先生的信也送上了,贺梓不置可否,只让他在书院暂时借读。容溥今日是来给老爷子送餐,路上刚接到皇太女又在滋阳县衙失踪的消息,正想着这是再次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一转眼却看见铁慈在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庆幸有缘分,还是慨叹又撞一起。那高个子男子很是惊喜地迎上容溥,忽然想起容溥刚才说的话,惊疑不定地站住,道:“容兄,这位是”容溥还没答话,铁慈已经抢先道:“我是容公子远房的表弟!”容溥面色古怪,看了一眼他的便宜表弟。那人唇动了动,大抵想说一个远房表弟也如此狗仗人势,容家果然嚣张,但这人性子阴鸷,最终不过冷笑道:“容府一表三千里的旁支,在下确实不配说!在下湿衣要换,告辞了!”,只是走的时候对着容溥那凶光四射一瞥,显然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上了一笔。容溥还没说话,就被铁慈恩将仇报坑了一道,也不过笑笑,干脆充了三缺一的数,也坐下来打牌。之后便是,“表弟,我渴了。麻烦,茶。”“表弟,我饿了,有点心吗?”“表弟,船上风大,麻烦去谷外找我的小厮帮我拿件披风。”帝王之道在于驭下制衡,既然让容溥担了仇恨,给他使唤也算是补偿,铁慈并不介意给他跑腿,倒是容溥唤了几次之后见好就收,给她塞了把瓜子,唤她坐下帮忙看牌。那娇小少女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容溥一眼,絮絮地和他聊些青阳山的风物,书院的饮食,大小考,新进的借读生,容溥大部分时间淡淡微笑,时不时接一句,既不过分冷落,但也绝谈不上热络。这种态度,于寻常百姓之间交往并无不妥,但在贵族之间,就是冷遇。然而那少女甜美的小脸上始终笑意盈盈,毫无尴尬之色,铁慈听她锲而不舍拉近关系的同时,还把书院的溯源,人事,关系,各方规矩都再次深入了解了一下,心中也不禁有些佩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有目的便一往无前,看似柔弱,实则很有韧性呢。这回大家吸取教训,不再憋尿不肯下牌桌,三圈一过,那戚公子去放水。那娇小少女便道:“容公子这几日不在书院,可曾听说昨日书院甲舍斗殴之事?”“不曾。”容溥并未问为什么打架,少女却自顾自说了下去,“昨日一群盛都子弟课间闲聊,不知怎的打趣到戚元思身上,说他被皇太女瞧中,如何就拒了皇家荣华和那绝世美人,戚元思也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被新来的借读生打了。”容溥一笑,说:“打得好。”少女愕然地看着他,道:“容公子也不喜欢戚元思?不过我也不喜欢他,他虽脾性柔润,名声极佳,学业也好,在书院颇有一批拥趸,可我却觉得他心性和表象不符不过这事有趣处还不在戚元思被打一事,而是那借读生后来被罚,舍监问他为何要打人,他却死活不说,更有趣的是,他被罚扫地七日,但才扫一日,就被呼音扭着耳朵拎走了,呼音道她的外甥,轮不到别人教训,结果一转眼,又亲自把外甥给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