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是贾雨村头一次到忠顺王府,跟随在王府长史官身后,踏着卵石甬道迤逦进来,只见里边正房雕薨插天,飞檐突兀,十分壮观。
入了门,出乎贾雨村意料的是室内并不如何侈华,中央大炕下图书琳琅,琴剑瓶炉,枕簟屏帷,处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不过贾雨村此刻并无心思参览,而是心下敁敪起王爷召见他的意图。
长史官朝着最里头的一间内室轻步走去,行至门口处,对里头请示道:“主子,人来了。”
贾雨村心神一紧,赶忙收拾起自己的仪容和衣襟,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内室之处叩首以待。
很快,内室的门被人从里头拉开,贾雨村顺声道是:“草民贾化拜见王爷,殿下千岁!”
“来人,赐座。”
“谢殿下!”贾雨村又是一拜,然后恭恭敬敬的起身,欠着身子低着头退到了给他准备的锦墩旁,缓缓坐了半个屁股。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仍在不停的下,打的院内芭蕉叶子砰砰作响。适才过来时,贾雨村身上的衣服几近湿了一半,但却挡不住他面见王爷的喜悦。此刻见着忠顺王爷,又被赐座,不禁有些身上发冷。
但殿下跟前,不容失仪,于是他只好强忍着身体不适,等候忠顺王爷开口。
“这次召你回京,是要你办一件重要的事。”忠顺王爷的声音浑厚而不失威严,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
贾雨村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立马意识到这是一次能再上青云的机会,但深谙趋利避害之理的他并未马上答应下来。
这里头有两点考虑,一来若是轻易答应,那就显得自己太过急躁,这样恐怕王爷最后会为了稳妥起见,会在自己身边安插亲信,彼时还会受其监管和掣肘,对自身实在不利;二来则是事情这般重要,其中风险势必极大,办得好不必说他,可办不好,性命堪忧也是有的。
“贾化三受王爷恩德,理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贾雨村起身离座,颤颤巍巍的再度匍匐跪地,磕头说道:“然化戴罪之身,本是囚狱待死之人,他年若非王爷搭救,草民只怕无缘在此以谢殿下。士大夫答君恩以身许国,岂敢以利害祸福避趋之,昔年陛下待化简拔在侧,不次重用,入驻军机,。。。。。”说着说着,不由地落了泪。
();() 言外之意就是我贾化并非不能答应,而是如今这天下是陛下的,并非你忠顺王爷的。我是有罪之人,此番入京,想必宫里也是知晓的,这要是答应了殿下,那对陛下而言就是不忠,彼时还会遭到杀身之祸,那就得不偿失了。
“先生请起!”忠顺王爷淡然一笑,说道:“你要是立马答应下来,那此事你便办不得。不妨和你明说,召你入京是陛下的意思,而这件重要的事也是陛下要办的。这下先生可放心了?”
贾雨村惊愕万分的看了一眼忠顺王爷,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并说道:“草民惶恐!”
“长史官!”忠顺王爷睃了一眼身边的蒋长史,吩咐其去把那件东西取来。
“草民信任殿下。”贾化急忙辩解道,深怕给忠顺王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贾化听旨!”忠顺王爷见目的达到,当即起身接过密函,展开朗声念道:“。。。。。。贾。。。宁国府。。。大逆之罪。。。查明实据,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的内容贾雨村听的恍惚,他怎么都弄不明白,自己被贬离京的这些年,京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又联想起自己当初为了应天府尹一职,和贾家连了宗,不由地一阵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