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宫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锦仪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说了起来。——姜苕像往常一样与同窗去了醉仙居,只是听得隔壁格外的吵,问了小二才知道,京都有名的三个纨绔同林子安在里面喝酒,他们说话没个顾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姜苕的耳朵里。“林兄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我只是运气好罢了。”“听说林兄只带了几百人便找到了北戎的营帐?真是少年英雄!”“我那是迷路了……”“林兄不必太过自谦,你都把外戎王族当战俘抓回来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林子安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回京都几日,总能碰到这些“贵公子”问他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二叔还交代他多同他们打交道,学一学世家子弟的为人处世,“都说迷路了,那只是随手抓了两个人带路,黑黢黢的,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三个纨绔愣了愣,姜苕还在庆幸隔壁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想到不一会儿他们便开始给林子安劝酒,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在林子安说话声音都不稳的时候,姜苕忽而听到他们问起了公主。“听说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林兄?”“我也听说父亲了,子安兄好事将近啊。”“你们怎么尽说些浑话,快喝!”“怎是胡话,公主千金之躯,虽说脾气大了些,但总归是京都贵女中容貌最好的,林兄便偷着乐吧!”“若是……嘿嘿嘿。”一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傻笑起来,朝林子安道,“子安兄得道,可别忘了兄弟们。”林子安酒劲儿上了头,耳边是那些纨绔聒噪的艳羡,可他一点也没觉得开心,他一闭上眼便是黄沙漫天,以及砍死在他眼前的父母,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我林家儿郎生来便要为国效命,我宁愿净身入宫当一个倒夜香的小太监,也不会尚公主的!”姜苕自他们提到公主便竖着耳朵听,听到林子安这话,当即踹门,闯进隔壁的雅间,瞅准面生的那位便是林子安,揪着他一拳便朝他脸上砸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还敢肖想公主!”——“林小将军虽说喝醉了,到底身手还在,姜公子一人根本碰不到他,只好让跟来的护卫一同上,他们动静太大引人去报了顺天府,又因着他们二人身份非比寻常,顺天府尹做不了主,便只能带着他们面圣。”宫人说完,头埋得很低,不敢抬头看公主的脸色。万般寂静中,没想到是锦仪先开的口。“母后怎么这般看我?”姜皇后抚着她的鬓角,叹了口气,“林家长辈各个知礼守节,怎么教出了这样的小辈?眼下正值归京,怕也是各打几板便过去。你莫要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气坏了自己。你父皇的眼光也不过如此,你正好也小,在宫里多留几年,母后再给你寻更好的儿郎。”锦仪愕然,就是连林子安这个名字,她也是近几日才听到的,根本不相熟的人,连她的眼都入不了,更不配她动气。况且这人说什么大话呢,便是他想尚公主,她也看不上这等人呢!她扬起脸蹭了蹭姜皇后的胳膊,“还是母后心疼我,您放心我才不会为这等人置气。”忽而她想起林子安风头正盛,万一父皇偏向他要如何是好,连忙抓着姜皇后的衣袖催促道:“母后,我同您一道去御书房看看小九吧,莫要让那林子安军欺负了他去。”宫装繁复而华丽,看着甚美,衬托出女子腰身婀娜,只是不便于行走,锦仪随姜皇后抄了近路,还未到御书房门前时,便看到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出来。姜苕走在最前头,似乎低着头听舅父训斥,而走在最后的是个陌生的少年郎。隔得有些远,锦仪看不清他的长相,落日余晖里,他身着一袭玄衣,身量颇高,只是看起来有些瘦弱,与低着头的其他少年不同,他昂首阔步,一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这……莫非就是那个京都贵女都好奇的林子安?一个脑袋,两只胳膊,也不过如此嘛。……待人散去,锦仪招了个看起来机灵的宫人来问话。那小太监想了会,拿捏着说话,“方才皇上震怒,摔了只龙凤花蝶纹茶盏,看在林小将军诚心悔过的份上,皇上罚他十五个板子,其余三位公子胡乱揣测圣意罚了十个板子,姜公子同人当街斗殴,罚了五个板子。”锦仪放下心来,只是杖责倒还容易通融,她又想到方才那少年的模样,哪似知错的样子,怕是这宫人说来哄人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