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梁池默然对视一眼,缓缓拿起手机,迟疑地按下了接通键。
魏娟说:“我打你哥的电话老是打不通,你晓得他在哪里不?”
“我……不晓得,我在上班。”
“你在上班?那你那里啷个那么静噻?”
“在厕所。”
“噢……你要是联系到你哥,叫他回个电话给我噻。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好嘛,我挂了。”梁迦因为梁池热息的挨近,抖了一下,好险嘤咛出声。
“哎别挂!”
对面静了片刻,这一头,二人也同时不敢动弹。
“我明天下午回来,你两个在家还好不?”
“还……好,外婆呢?还好不?”
“没大事,我放心老。”
“嗯,那就明天见。”
语罢,梁迦速速撂了电话。
这一打岔,好像什么都难以继续。梁池只好捞起妹妹去洗澡,最终再抱她回来睡觉。
他亲她的脸,力道或跋扈或无奈,继而似有若无地讲述了姚欣慧的事,说对不起她,也许此生都赎不了对她的罪业。
影影绰绰中,梁迦哭了起来,“是我对不起她。”
“哥,你喜不喜欢她?”
梁池反问,“那你喜欢林靖博吗?”
窗帘由微风拨动,这两个问题都默然无解。
他亲她眼睑,“宝贝,睡吧,我抱着你。”
梁迦头顶揉揉他下颌,阖上眼睛,噙着两汪满而不溢的泪。
重庆没有雅尔达的朝阳。星临万户下,有人欢笑有人碰杯而哭,也有人抱着一个人,字句清笃地说:
“和他好好在一起,如果他欺负你就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不管恋爱还是婚姻,都应该是平等的。”
“你以后也可能会有个孩子,起名字的时候告诉我。”
“好吗宝贝?”
夜至参横,所有声息沉至地底。
有人入了梦,梦见一个“耳垂异硕、圆眼直鼻方脸”的恶魔,于黑暗中反复地挣扎。
还有人浏览到地铁九号线修到红岩村,挖断地基的新闻,沉默地碾灭了缸里的香烟,换衣服、穿鞋、俯身亲了一下床上的人,随后静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他要去把一个十年的谎言圆满。
自切掉尾指的指节,伪装成由死者反抗咬断的假象起,这个谎言就应该如此圆满——
人是他弄死的,与梁迦无关。
因为“为你,千千万万遍”。